云念被江积玉以“桃木冠顶上有仙书库”为由支开了。
江积玉瞧着她近日尤爱好学,虽心生疑云,但唐青衍魂魄一事摆在眼前,诸多事务尚未处理好,便无暇顾及她许多。
彼时,他这屋中就他与唐青衍和张团儿三人,碍于唐青衍魂魄有损,仙者又无力补魂,他只好唤其他人来。
那召鬼符篆素来是黄纸红字,可现下他手中烧灼燃烬的那张却是黑底红字。
唐青衍坐在屋里的桃木椅上,身边小台上置放着几本蓝面经书。那策儒自带回音佛腔的语调,着实把他伤得不清。但此地,又不是在他唐府亦或是渝州城,他能呼天唤地、一呼百应,只得憋着气受着,倒没有云念想得那般打起来。
他紧抿着唇,脸上映着几分变扭,凝睇着屋中身长玉立那人。
心底难得泛起波澜,对江积玉有了几分愧疚和不好意思。毕竟他着实记恨云念入七苦轮回这事,凡间大鱼大肉的好日子不过,干嘛非得成仙呢?
但那也是他们两人之间的决定,他跟云念关系再怎么亲,可他在她的婚亲里面也是个外人。唐青衍心里虽多有小九九,对江积玉百般挑剔,但也不好言说过多。
可道谢这事,再怎么拉不下脸也得意思意思说几句。
他便清了清嗓子,言道:“多谢妹婿,哥哥不知如何答谢,此后哪世我投了个好胎,你可以上门寻我。”
张团儿在他对面挺直着身板端坐着。闻言,翻着经卷的手不免一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深觉这人嘴里其实吐不出一句能入耳的好话。
俗语便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所幸,江积玉听了并不计较太多,将手中尚未烧完的符篆挥去旋凝于空,再省视了几眼那熊熊燃起的蓝幽焰火。他才开口道:“难得你唤我一句妹婿。”
这倒确实,唐青衍因江积玉喜欢云念,却又欲擒故纵地跑了两年,实在让唐青衍忍不住联想到“嫖客”。
那撩完人家芳心就跑的样子,委实让唐青衍觉得渣,渣透了。
但他也不知晓,那是云念万年前让江积玉老实当仙君,不准和她厮混在一块这事。若知晓了,只怕会侃然正色道一句——
“情字何解?是缘是债,皆是孽。”
而,若不是这番江积玉又是为他纳怨气解锁魂咒,又是为他去除因果孽障,又是为他修补碎裂魂魄的,江积玉恐怕还要被他横眉冷眼地看几年。
他一向仗义正直,既然把人家当妹妹了,云岫又走得早。由此,他看江积玉的眼神就如看一头“拱了自家白菜的猪”。
唐青衍冷哼一声,犹如一位严苛的老父亲,傲慢道:“及格线罢了,别得意忘形。”
张团儿怪异地瞟了他一眼,又忍不住对着经卷上的黄纸黑字稍稍点头。她深觉书上所言的“责人以严,待己以宽”甚有道理。
彼时,屋内中央的符篆终于燃尽,空气中只有些缕的烟迹袅袅不散。
随即,屋中央便有一个流光溢彩的星点幻球逐步扩大,它扩成了门的模样,流虹华彩的门框中央是银河夜幕。
不时,夜幕星河里却探出来了一角灵鸾缎衣布帛,云纹飞蝶伴着金凤盘桓直上,勾出纤细的腰肢。
香肩半露,脖颈处戴着红瑙珠链,眼角下睑处沾着几颗小小的晶红珠子,如意高鬟髻上琳琅满目,光彩夺目,亮煞人眼,好似有点名头的家当都被她别在头上了。
那女子毫不客气地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裙摆散开些许,露出了一条修长细嫩的腿。
她媚眼轻抬,撇视面前的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