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桢秀目流转,试探着问道:&ldo;五叔的意思是,爹爹已经把后事都安排妥了?&rdo;
桓冲胡须一翘,道:&ldo;怎么,也学着来试探你五叔了?&rdo;
桓桢狡黠的一笑,冲云开道:&ldo;是啊,爹爹神机妙算,叔叔深藏不露,夫君啊,我看咱们还是带着珠儿回泸州吧!广陵这鬼天气,时而暴晒时而暴雨的,非得害珠儿得病不可。&rdo;
云开一时没转过弯来,杵在那儿也不知说什么好。桓冲不禁莞尔,对桓桢道:&ldo;都做娘的人了,还耍小家子脾气;我今天来,就是要请你们帮个忙。&rdo;
桓冲面色肃然,沉声道:&ldo;你四叔桓秘和你二哥桓济,正在密谋先发制人。&rdo;
夫妇二人同是一惊,均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第四章各施其谋
暴雨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屋里一片沉寂。桓冲在得到桓离的秘报后,根本无暇理会三个莽撞的后辈,便径直来找云开夫妇,方才听到桓熙桓韵的一席对话。桓氏子弟众多,可在这个大家族里,他能够信任的,除了桓离,便只剩下他二人。
夫妇二人都没有开口,他们很清楚,在被桓离探知秘密之后,桓秘已经被逼上绝路,为了帮助桓济夺取爵位,他很可能孤注一掷提前动手,而最大的目标,正是桓冲!
云开是女婿,在桓家的事情上,他不便开口,可桓桢没有顾忌,径直问桓冲道:&ldo;五叔,有一事,我希望你能给我交个底‐‐爹爹临终前究竟把爵位传给了谁?&rdo;云开细心的发现,桓冲搁在桌上的手指不经意的抽动了一下。桓冲什么都没说,只是缓缓摇了摇头。
&ldo;爹爹什么都没说?&rdo;桓桢瞪大了眼睛,她不能相信父亲把桓家一族交给桓冲后,居然会没有指明把爵位传于何人!桓温弥留时,最后留在他身边的,是桓桢的母亲南康公主和最信任的弟弟桓冲。在这件事上,桓冲不可能说假话,也没必要说假话,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桓温觉得自己的五个儿子都没有承袭爵位的资格,便把这个难题留给桓冲,算是一生特例独行而又诙谐霸道的他给世人出的最后一道难题。
&ldo;既然爹爹没有遗言,四叔又虎视眈眈,五叔打算如何应对?爹爹的爵位终究需要有人承袭,五叔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rdo;桓桢抛出了一连串问题,个个切中要害。
桓冲嘴角一动,道:&ldo;你爹把桓家交给我,我便不能看着祸起萧墙之事重演,桓家想要成为江东第一大家,唯有齐心!既然你四叔包藏祸心,那我也无须对他客气。族会之日,你二人当可如此如此……&rdo;一番合计后,桓冲方才起身告辞。
&ldo;五叔!&rdo;桓桢喊住了他,问道,&ldo;你还没说,会把爵位交给何人。&rdo;
桓冲微微一笑,拉开门,大雨瓢泼未止;他伸出右手,张开五指朝他们一晃,这才离去。
云开桓桢相视一眼,顿时恍然,哑然失笑。
广陵城南有一条小河,小河往东南注入大江,是沟通城池与大江的重要水道。因为突如其来的大雨,河上的舟船纷纷靠在岸边,等待雨过天晴的一刻。靠近码头的河畔,停靠着一艘毫不起眼的小舟,小舟在雨中轻轻摇摆,不久,迎来了一位身披蓑衣的客人。
船舱不大,仅能容纳四人对坐,因为潮湿,舱里点起了一只小小的煤炉,用来给客人烤烤身子。舟中早有人等候,那客人解下蓑衣斗笠,在他面前坐下,道:&ldo;我的人被发现了。&rdo;
那人道:&ldo;我早就跟四叔说过,广陵最安全的地方就是船上,可四叔你不听,非要把人安扎在树林里,这下好了,我看桓冲肯定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rdo;
说话之人正是桓温次子桓济,那蓑衣客,乃是摆脱追踪秘密前来的桓秘。桓秘道:&ldo;桓冲知道我汉江帮的人熟悉水战,我若依常理行事,岂不早被他发现?祸兮,福所依‐‐我的人被他们发现,权做一个大大的幌子,对你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rdo;
桓济微微一笑,他很清楚,老谋深算的桓秘不会平白无故的帮自己去夺爵位,也不会只让汉江帮的人出手,他一定会把自己拖下水,两人一起来担诛杀桓冲的恶名。桓济甚至认为,凭桓秘的身手,根本不可能那么轻易就被人盯上,八成是他故意被桓冲的人发现行踪、暴露汉江帮的在密林设下的假基地,迫使自己不得不动用从长沙带来的死士,如此一来,自己就是想收手,也已没有退路,而汉江帮真正的高手,仍潜伏在暗处尚未现身。
桓秘见他脸上神色不定,直截了当道:&ldo;想要当上南郡公,不付出点儿代价怎么行;血本下得越大,将来的回报也就越大‐‐你四叔我从商多年,唯有这条,时刻不敢忘也!&rdo;
桓济淡淡一笑,他自己不会把真正的想法告诉桓秘,道:&ldo;单是四叔这招声东击西,就足够侄儿好好学学‐‐我的人就在广陵大大小小的河道舟船上。族会那天,桓冲定然不敢在府中公然陈兵,我们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四叔的人在城中放火牵制住城卫军和官署的人,我的人趁势冲进府里,杀桓冲,迫使他们把爵位传于我,看谁敢不就范!&rdo;
桓秘暗暗吃惊,在他看来,桓济只是想夺取爵位,没想到他如此心狠手辣,连桓冲也要一并除去,不竟对他有些刮目相看,道:&ldo;你五叔德高望重,对他下手,不怕清流非议?&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