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后还派人秘密地做了一套给孩子穿的小龙袍,只等神宗过世,立即给赵煦穿上。这些加在一起,是她拥立新皇帝的铁证。
事实上我们也要承认,她的确是一锤定音的人,赵煦能当上皇帝,最大的功劳就在她身上。可是不要因为这个就误解了她。她是有理想有抱负有追求的一代知识女性,她有太多的事要做,而立一个10岁的小娃娃,才是她施展抱负的先决条件。
立赵颢吗?那是个36岁的成年男人了,她用什么来控制?甚至后宫的最高名分都要转移出去,交给新皇后;说她立赵煦是因为对神宗的爱,更是莫名其妙的判断。
真要爱神宗,为什么立即就毁了神宗一生的事业?
归根结底一句话,她忍了快40年了。在她的心里,仁慈深邃的仁宗皇帝是软弱的,大度谦退的曹太后是懦弱可笑的,英宗一生和臣子们纠缠,累死了只给父亲争到个虚名头,实在让她受不了,至于长子神宗,完全是个颠三倒四的小糊涂……整个世界都等着由她来拯救。
拯救的第一步是造谣。一定要给她心目中的最佳帮手找到最好的出山理由。于是她动用了刚刚死去的长子的名义。
在这段历史里有句非常重要的话,是宋神宗在死前一年说的。那是在一个宴会上,他对大臣们说,明年的春天立皇储,由司马光、吕公著做太子太傅。
但是,并没有指出要立的皇储是谁。
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吗?前面说得明明白白,在宋神宗马上就要死去,连话都说不出来时,众多大臣才紧急请示,要求立皇储。如果一年前神宗就明确安排好了,这时还折腾什么?
尤其是当时由中立派的王珪、改革派的蔡确当宰相,怎么会给未来的继任皇帝安排反对派师傅?成心拆自己的台?
这个谣言虽然拙劣可笑,但也是实在迫不得已,不这样做,她是请不出那几位传说中的君子的。以司马光为例,他隐居洛阳15年,看似完全退出了官场,可是地位更加超级,比15年前不知高出了多少。他和洛阳城里的老一辈君子大臣们的生活,早就成了一个传说。
在普遍的印象里,司马光这些年的日子很苦。比如他写书累得筋疲力尽全身是病,但仍然坚持,为了效率,他做了个醒枕。那是段圆木头,枕着非常不舒服,作用就是阻止他长时间睡眠,只要稍微动弹,木头就会移动,把他惊醒。
而富弼、文彦博、王拱辰等老派大臣都是被王安石逼出京城的,在洛阳应该是一幅凄凄惨惨的失意集中营景象。错了,正好相反,西京洛阳城里,是一段广为传唱,让历代文人学者流口水的神仙生活。
第十一章物资基础
这些大佬们每个人都腰缠万贯、手眼通天,要什么样的材料没有,要什么样的地段没有,住的地方怎么能马虎呢?不要说他们自己的房子,易学家邵雍著名的安乐窝都只是他们一时兴起盖起来的。
其中最有特色的是富弼、王拱辰、司马光的宅院。
西京洛阳城,官员宅第无数,光以宰相为论,就有五座。文相、富相、王相、二张相。文指文彦博,富就是富弼。
富弼的宅园一度是洛阳城中最奢华的,他不像一般的名园以前代隋唐名公的旧宅翻新,而是彻底新建,园中山水厅台湖榭楼台,每一处都体现着他数十年修身为官的品味。
富宅不轻易待客,史书中留下的珍贵资料是易学名家邵雍来访,才偶然得以一游而留下的。从富郑公的起居室出来,先穿过探春亭,上一座小山,山上有四景堂可俯览全园。下山后过河,经南渡过通津桥,桥上有方流亭。亭上远望,对面一片苍翠竹林,中间掩映着一座高堂,名叫紫筠堂。
紫筠堂向右是一片花海,名色名卉齐聚在百余步间,之后经荫樾亭、赏幽台,到重波轩。向北别有洞天,是富宅的一大特色。
北园从土筠洞转入,迎面一片竹林,里面的景物不再是砖瓦,而是全由竹子搭建。竹轩之下水声潺潺,竹石流水,幽人往来,里面共有四洞五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