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伯不好意?思地看着他,颤颤巍巍地从兜里掏出来一个红包,轻轻放到桌子上:“这么久没见了,算是伯伯一点心意?。那我就走了,照顾好你奶奶。”
“嗯。”江应送他出了卧室。
李伯伯出门又冲江奶奶一笑,把那一沓现金使劲往兜里揣了揣,开?着他那辆破旧的贴着拉货小广告的五菱宏光走了。
院外江奶奶跟李伯伯挥手道别。
江应没出去,在汽车发动的声音里,一个人坐在卧室,看着天花板发呆。
外面天光坠落,屋内的影子都被拉得很?长,不同的几?何体相互分?割,显出一种光怪陆离的错觉。
他忽然想起奶奶对他说过的一句话?,奶奶说,他和小时不一样。
他和游时还是差得太多了。
他想不带负担一身清爽地回来,但是太难了,他只能死死摁住过去的一些事情?,不让游时看见。
这是一种奇怪的执拗,甚至可以说是英雄主义,他想永远当游时口里的江应哥哥,带着他学习,带着他玩,看着他闹的那个江应。
许久之后,卧室门吱呀一声轻响。
游时探进来小半个身子,他看见卧室内漂浮的灰尘,缓缓拉长又消失的影子,还有桌子上的有点刺眼的红包。
没拆封,扔在桌子上。
江应抬起眼睛看他,冲他一笑,正要站起来和他一起出去,游时侧了一下,挡住了卧室的门。
江应疑惑地看着他。
“我腿疼,”游时极轻地抽了一口气,“想上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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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时坐在床边,后仰着看着天花板。灯光和外面落日的光晕糅杂在一起,混成漂亮的粉红色。
江应半蹲在他面前,手里拿着碘酒和纱布,皱眉看着游时小腿上一道长六七厘米的划伤。伤口不深,就是范围太大了,虽然过了一天已经止住血了,但看上去还是有点吓人。
“游小时,”江应看着那伤口,气笑了,“你痛觉神经是死了吗?”
“又不深,考试的时候都没感?觉。”游时撇撇嘴,嘟囔着说。
后面和江应一起去疯玩,因为太高兴了,疼也?感?觉不到。是等到饭桌上的时候,李伯伯反复提起江应的时候,腿上的伤口才细细密密的疼起来。
江应抬起眼睛想瞪他,发现游时仍仰着头,这个角度下能很?清楚地看到游时的喉结,在夕阳的薄雾下染成淡粉色。
他看了一眼,怔愣一秒又收回目光,“再不老实把你锁起来。”
江应给他上完药,站起来把用废的纱布和棉签扔进垃圾桶,说:“药水要每天涂一次,不然容易留疤。”
“噢。”游时无所谓地说。
他双手后撑着床,在江应收拾医药箱的细碎声响中?,面对着天花板的灯光闭上眼睛。眼前是27张火车票,是桌子上有点刺眼的红包,是一个人坐在卧室发呆的江应,是他抱自己时有点浓重的鼻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