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锗的目光沉静,虽是问句,但却是陈述事实。
任松烟微微摇了摇头,笑着解释。
“将军,我不是不信你,我是不信人能轻易越过偏见。”
偏见啊,是能逼死人的。
“我想要以女子之身行医,可我更想活着。将军,我已冒了杀头之罪走到今天,若是我在恢复女子之身,不仅不会被人接受,还有可能会丢掉性命。”
任松烟是个现实的人。
她已经许久没有再做过梦了。
若是放到三年前,顾清锗这话,她是信的。
可她现在不信了,她已经长大了。
这个社会逼着她成长,逼着她现实,逼着她考虑死亡。
“如果是现在的我,我是不敢做出这样的事,犯天下之大不违,男扮女装进太医院。将军,今日的我,知道怕了。”
任松烟苦笑,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她已不介意和顾清锗再多说几句了。
“知道害怕不是坏事,若是像你先前那样莽撞,迟早要出事。”
顾清锗没有嘲笑她的退却,毕竟人都有情绪,都会害怕。
“既然已经说了那么多,那我也和你说一说,我初来战场时的想法吧。”
顾清锗放下手中的笔,看着她。
“我刚来玉城的时候才十几岁,还没有杀过人,手上没有沾过血。可当时军情紧急,我作为父皇的嫡子,又是兄弟们中武艺最好的,我不得不硬着头皮自请上战场,没有人知道当时我有多么的害怕,杀第一个人的时候,我的手都在抖。”
顾清锗早就猜到任松烟会惊讶,毕竟世人常说最是无情帝王家。
没有哪个皇帝的手上能干干净净,可谁都有第一次呀。
虽然他们的父皇不够爱他们,但对他们已经很仁慈,将他们放在一处教养,没有丝毫偏袒。
顾清锗度过了一个长久的、安稳的少时时光。
任松烟自然不知道这段往事,毕竟他们没有前世的交情。
“很惊讶?我竟也会害怕?”
顾清锗轻笑了一声,“就像你说的是人都怕死,我也怕。”
“将军若不是不想,便可以安坐在众人之后。你是将军,亦是嫡皇子;你是臣,亦是子。陛下便是对自己的儿子再不满,也不会过分苛责。”
任松烟并不是无知小儿,她很清楚,顾清锗与她始终是不同的。
“任军医说的对,二哥,你有些不食肉糜了。”
顾清嘉翩然走进营帐,这些日子他经常不经通传就来顾清锗这里,顾清锗身边的人都已习惯了。
“要我说啊,二哥你还是别安慰了,你挺不适合安慰人的。”
毕竟任松烟可不是没有见识的人,三两句话就能打发。
顾清锗瞪了顾清嘉一眼,老五这话一出来,他这些口舌就白费了。
“二哥,你瞪我也没有用。”
顾清嘉笑嘻嘻的说道,他并不觉得自己说错了。
“任军医不用和二哥说这么多,直接问他要一个承诺,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要保你一命。”
顾清嘉热心的给任松烟出主意,他很热衷看顾清锗的热闹。
毕竟这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