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人是安秘。
沈乐光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到消息的,可是在车站接到他的时候,站在一旁的女人教他生出些莫名的愤怒。
这算什么呢?
沈乐光拉着海桐转身就走。却被眼尖的安秘发现了,他隔着人流大声地喊了声&ldo;哥&rdo;。
海桐先停住脚步,几乎是用自己最大的力气拉住了沈乐光。
&ldo;为什么要走,我们不是来接安秘的么?&rdo;
沈乐光没有回头,直到安秘追上来,他才冷着脸看了过去。
安秘有些怕他,喏喏地不敢吭声。一旁的妇人挽着精致利落的发髻,上面别着一枝珍珠簪。她的脸上没有显出任何清晰的喜怒,只是颤抖的手出卖了她的紧张。
&ldo;哥,哥哥,这是母亲。&rdo;安秘垂着头不敢再看。风把他的血液都吹凉了,只剩下自己的呼吸声。
&ldo;然后呢?&rdo;沈乐光有些烦躁,眼神四处瞟着就是不愿意看她。&ldo;你们来是想证明什么,还是说你们想给沈哥照处理后事?如果是这样,那好,&rdo;
沈乐光从口袋拿出钥匙,&ldo;你知道在哪儿?&rdo;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是盯着那个女人的,表情冷肃,压抑着远久的的怨憎与愤怒。
女人抿了下唇,颤抖着接过了钥匙。
她当然知道那个地方在哪里。那个噩梦一样的地方纠缠了她大半辈子,几乎可以说毁了她整个人生。
不过若是沈哥照还活着。跟她当面对质,他一定会用那张臭醺醺的嘴指着她骂:&ldo;贱人!&rdo;他的手指在经年的酒精的浸染下,早已泛黄油污不堪,但眉眼仍旧能显出当年的模样。只是太过丑陋,简直令人作呕。
&ldo;不,&rdo;女人猛地把钥匙又扔给了沈乐光,她掐紧了手掌,抿着同样的嘴唇强撑着说道:&ldo;我只是来见你的,和他没有关系。&rdo;
沈乐光看着眼前保养得当却红着眼睛的女人,突然就笑了出来。不为别的,他就觉得这件事太好笑了,怎么会有这样自以为是的人?
他一句话都不想说了。收好钥匙拉着海桐的手就往回走,一眼都没有看过安秘。
走出车站,甚至是走出很远了,沈乐光才开口说话。
&ldo;你告诉安秘的?&rdo;
海桐垂着头不说话,只轻轻&ldo;嗯&rdo;了一声。他在等沈乐光问他。
&ldo;为什么?&rdo;果然,他这样问了。
海桐盯着自己的脚尖,停住了。他把两人交握的手换了个姿势握着,变成了他包着沈乐光的。
&ldo;我后悔了,&rdo;他的声音有些懊恼,&ldo;哪怕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我也不能替你做出选择。对不起,沈乐光,对不起。&rdo;
海桐一叠声的说了好几遍&ldo;对不起&rdo;。他一直垂着头,沉浸在自己的冒失中,没有注意到沈乐光柔和下来的眼神。
&ldo;我从来没有跟你说起过过去,你也从来没有问过。&rdo;沈乐光上前一小步抱住海桐,有些疲惫,有些难以启齿,像是撕开最疼的伤疤。
&ldo;我其实并不恨她。或者说,如果我是她,我也会做出那样的决定。&rdo;
他们已经走到了公园里,不远处有一条长椅,沈乐光便搂着人过去坐下了。海桐的手很暖和,顺着手心的皮肤一直熨帖到心里。
&ldo;可是,不恨不代表能原谅她。&rdo;
&ldo;她离开的时候我才六岁,刚刚读小学。&rdo;沈乐光仰头看着那片晴朗的天空,好像一切阴霾都已经过去了。
&ldo;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沈哥照开始打她,天天打,打完了还要骂。骂她是贱人,骂我是贱人的孩子,是贱种。一旦他喝了酒事情就会变得更糟糕,他会揪着她的头发往柜子上撞,会拿刀想杀了我们俩。
&ldo;她那样柔弱的一个女人,深夜抱着我哭的时候我甚至想杀了沈哥照。我以为我们是一边的,我以为我们只有彼此了,我做梦都希望她能带着我离开那个鬼地方!事实上这一天到的并不算很晚,至少对她来说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