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炽嘿嘿笑道:“母后只命把儿臣叉出去,又没说不许儿臣再进来。”
陈皇后被他的惫赖打败了,心中又好气又好笑,谁让是自己亲生的,因扶额道:“你不许说话,一边呆着。”
“儿臣遵旨。”孙炽跳起身,闪到一旁,不以为耻地朝贾琮挑了挑眉毛。
陈皇后又叮嘱了孙秋一番,赏赐了许多御寒衣物、救命药物等,还另赐了一副宝甲,才打发他离去。
“母后切切保重凤体,孩儿去也。我去后,有劳二位贤弟代为兄在母后膝下尽孝了。”孙秋千恩万谢,洒泪而别。
孙灿、孙炽忙拱手道:“大哥放心,我等明白。”
待孙秋去后,陈皇后敛去忧色,随意与孙灿兄弟说了几句,问了问平日功课,叮嘱他们要好生习学政务,将来为今上分忧等语,随后也打发了,只留下贾琮一人。
贾琮见状,自然明白皇后有话说,忙肃手而立听着。
陈皇后摒退宫人,笑道:“如今你封了少保,又是一家人,何必拘礼,坐罢。”
“谢母后赐座。”贾琮大大方方坐下,笑道:“不知母后有何吩咐?”
陈皇后道:“此次西征乃数十年未曾有之大事,以你观之,胜算如何?”
贾琮不敢随口糊弄,斟酌了一番,道:“儿臣以为胜算至少有六成。”
“何以见得?”
“一者贼军兵力远逊于我军;
二者贼军残暴,西域各部无不心向朝廷;
三者我军将领皆是西域宿将,人地皆熟;
四者贼军共有三股,人心不齐,号令不一,而我军令出一门。”
“那另四成又是何原因?”
贾琮想了想道:“西域远在万里之外,气候恶劣,荒漠连天,我军远征将士恐不服水土,以劳击逸,总要吃些亏。
另外,补给困难,若战事迁延,断了粮秣,二十万大军恐不战而溃。”
陈皇后点头道:“我就虑到这一层,故而担忧。战事瞬息万变,即便看似落于下风,却以弱胜强、兵败如山倒的战例古往今来比比皆是,你应深知。”
贾琮道:“母后说的是,战场上的事儿谁都说不准。
巨鹿之战、淝水之战、赤壁之战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甚至琮当年在辽东抗击鞑子亦是以弱胜强,以少胜多的例证。”
陈皇后微笑道:“你倒不害臊,竟与前贤比肩。”
贾琮笑道:“这不是在母后膝下畅所欲言么,在外琮可不敢如此自夸。”
陈皇后道:“母后自知你勇猛,若贼寇中也有一个贾子龙,又当如何?”
“这”贾琮一愣。
陈皇后叹道:“听灿哥儿说你阻他请战,母后倒要谢谢你。
他少不更事,只想着捐躯报国,浑不念高堂苦心,若战事不利,他如何返京?琮哥儿,你说此战若是输了,如之奈何?”
贾琮看着陈皇后渐转冷漠的目光,一股寒意从后心直冲头顶,皇后话里话外的意思,显然是不想让这仗打赢了。
只要这一仗打输了,孙秋身为监军,即便只承担二三成的责任,也足以将他打落尘埃,身败名裂,再无力与孙灿争夺大位。
贾琮心中不寒而栗,实难将以前笑语盈盈、和蔼温雅的皇后与眼前淡漠如万里戈壁的样子联系起来。
陈皇后终于露出了她冷酷政客的獠牙。
虽说贾琮一直力挺孙灿,可把夺嫡之争蔓延到国家大事之上,以牺牲二十万人为代价拔除大皇子,则是他从未想过的事。
那可是二十万人!同时丧失的还有二百万平方公里广袤的国土!
皇后果然心狠手辣,为给孙灿扫清障碍,竟视二十万人性命、国家民族大利如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