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衣好像亦已有些不耐,忽然站了起来。 也就在这时,一个验尸的官差已将手停下,另一个亦跟着停下。
他们刚回头,李玄衣已忍不住问道:“你们找到了死因没有?” 一个官差讷讷道:“是中毒死的,一种非常厉害的毒药。”
李玄衣追问道:“是什么毒药?” 那个官差回答不出来。李玄衣转顾另一个官差。 另一个官差亦摇头,却道:“咽喉并没有异样,可见那种毒药并不是由咽喉进入。”
李玄衣冷笑道:“不是由咽喉进入就一定由暗器打出来,你可曾找到了伤口?” 官差又摇头,嗫嚅着道:“那三块血红的石头——”
李玄衣打断了他的话,道:“石头上并没有毒药,只有媚药,先前他们检验石头的结果,你难道没有听到?” 官差喃喃着道:“那一定有第二种暗器存在。”
李玄衣道:“既然一定有,你就赶快给我找出来。” 他一瞪眼对着第一个跟他说话的那个官差,道:“还有你!” 两个官差慌忙应声道:“是!”
李玄衣忽问道:“内脏剖开了没有?”“内脏也要剖开?”“要!一定要!” “是。”“内脏再找不到的话,剖他们的脑袋。” “是。” 两个官差哪里还敢怠慢,赶紧又动手。
李玄衣这才坐回去。 他的要求比龙七更严厉。脑袋如果也剖不出结果,他还要剖什么地方?
才坐下,李玄衣忽又一欠身,目光落在萧百草的身上。 萧百草仍在埋头解剖尸体,心神似乎已放在彭天龙的尸体之上,周围所发生的事情,他仿佛都没有在意。
李玄衣盯着他,终于又忍不住开口道:“萧老头,你也没有发现?” 萧百草应声回过头来,丝毫也不显得讶异,看他这个样子,简直就像早已在等候李玄衣的呼唤。 原来他的心神并非怎样集中在解剖尸体。
他满头汗珠点滴,神态已非常疲倦,一条腿更弯。 到底他已是个老人。 他瞪着一双看来已昏花的老眼,道:“被击陷的膝盖上有几个很小的针口。” 他果然已有所发现。
李玄衣急问道:“有多少?” 萧百草道:“比绣花针刺出来的怕还小,我反复检验到第三次,才将它们找出来。”
李玄衣沉吟道:“比绣花针还小,那是什么暗器?” 萧百草道:“我还未找出来。”
李玄衣转顾那两个官差,道:“你们也仔细检验一下,看是否也有那种针口?” 不等他吩咐,两个官差已经开始重新检验被击陷的那部分皮肤。 有,果然有。
这答案虽在李玄衣预料之内,他还是不免现出诧异的神色,道:“针口与红石所留下的伤痕竟全都是在同一地方发出,未免太巧合。”
他沉吟又道:“以此推测那暗器只怕就嵌在红石之上,红石击在肌肉之上的同时,暗器亦被红石击入肌肉之内。”
萧百草倏插口道:“尽管暗器上淬有怎样厉害的毒药,足令中毒人迅速毒发身亡,血液亦未必同时停止流动。”
李玄衣拍案道:“对,只要血液还流动,那么细小的暗器既已进入人体,就可能随着血液流入心脏。”语声猛一顿,他振亢喝道:“剖他们的心脏!”声未落,他又喝一声:“掌灯!”
这片刻之间,店堂内又已暗了几分。 在这情形下工作非常吃力,而且容易出错。 他连这一点都已兼顾。 这个人岂止精明,更心细如发。 他的成功,显然并非只是因为他显赫的家世。
灯盏迅速亮起,送到桌子上。 侍候在李玄衣左右的官差时刻都聚精会神,准备执行常笑的命令。所以李玄衣的每一个命令都能够迅速生效。
惨白色的灯光照耀之下,彭门三霸天的尸体更显得恐怖。剖开的尸体本来就已够恐怖的了。 肠脏都已取出,堆在一旁。
他们是不是还可以将那些东西放回原来的位置?宋子豪实在怀疑。 看到那些东西,他就恶心。
并不是任何人都有这种机会看到一个人身体的肠脏,在他来说这也可以算是一种幸运。 这种幸运他却宁可不要。
他居然忍耐得住没有呕吐,这使他觉得很奇怪,却不知道自己的一张脸已变得多么难看。
萧百草与那两个官差的脸更难看,映着惨白色的灯光,三个人的脸庞简直就像是三张死人脸庞。这一次,他们刀用的更谨慎,更仔细。暗器竟真的就在心脏之内。 暗器竟真的就在心脏之内。
寸许长,头发般粗细的钢针正嵌在心瓣之上。 钢针也许还可以流出心脏,但到那会子血液已停止流动。 整个心脏都变成色,仿如在墨汁中捞上来。
淬在钢针上的果然是厉害的毒药。 这样的钢针两个官差各自找到七枝,萧百草却只找到了三枝,彭天龙的一颗心他才只剖开一半。 两个官差都还很年轻,年轻人的一双眼通常都比老年人锐利,一双手也通常比老年人来得灵活。
李玄衣已等的不耐。 要知道暗器的来历,毒药的来历,十七枝钢针已嫌太多,就一枚钢针也已足够。
十七枚钢针于是捧到面前。 钢针是用夹子钳起,再放在白绢纸之上。 一种毒药暗器在用过之后,未必毒性就完全消失。蓝紫色的钢针在白色的纸上更显得清楚。
李玄衣凑近灯旁,仔细的看了一会,喃喃地道:“三个人的死因虽已水落石出,暗器的来历仍是一个问题。”他霍地将纸递出,道:“唐老大,唐老二,你们兄弟是否可给予这个问题一个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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