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族大军各以族群安营立寨,蒙古军的营帐位于几座成梅花形设立,总共有十来万人的大营中间。别的营地都是入夜后就静悄悄的安静了下来,只有中间的蒙古军营从撤回此地后就一直闹腾腾地人声鼎沸,直至半夜子时前后方稍显静了一些。
中部蒙古大营的中心位置,一座最大、外皮内毡的帐篷里烛火通明,相隔很远就能从敞开的帐门看到内中的情景。占了前面一半的空间是人们议事、饮食的地方,也是接待人客之处。此时土座的主位空着没人,两边左五右四九位千夫长垂头坐在铺地的褥子上,全都对对面前摆的酒水肉食毫无进口的欲望。
左边上首第一位置,一个身体肥胖得看不到脖子、眼睛细成一条缝、坐在地上如同一座肉山的圆脸男人,伸出和别人大腿般粗的胳膊,艰难地抬起看似有上百斤的手,十分缓慢地捋动了一下因头颅晃动而甩到肩侧的发辫。在肉山的示意下,躲在他背后的一个矮了很多,同样胖得成了个球状,让人怎么也看不出是男是女的人,滚到肉山的侧边,恭顺地朝肉山媚笑了一下,朝其他千夫长用一把极柔美的女声说了句:&ldo;那颜大人有话要说了……&rdo;
肉球说话间一边帮忙肉山抬高手,让其顺便摸了摸环剃去顶上兰弯头发的三搭头。
肉山重重地咳了一声弓起别人的注意,这才扫了众人一眼,露出一副郑重的神色说:&ldo;各位那颜。接下来我们怎么办,还请大家一同拿个主意。捏古思,这些吃食你就,别看了,你先说说吧。&rdo;
右手边最下位的一个用眼睛对肉块进行细细研究地瘦削汉子,看他的形象似是个行动很利索的人,这时却长长叹了口气。慢慢抬起头用他显得游离不定的眼神朝隔开内部的毡布扫了一下,有气无力地对那个胖男人说:&ldo;索利那颜,我一直在担心你身上的肉,真地很害怕什么时候这些肥肉会离开它的主人掉到地上……唉!怎么办?说什么?我捏古思除了听从大帅的命令打仗以外,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大帅受了重伤,更是不知道怎么办了,也没什么话好说。我看。还是等几位萨满出来后,看看他们怎么讲吧。若是长生天不想把大帅的灵魂收回到草原上去,他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如果……&rdo;
&ldo;唉,如果大帅没有被南人的天雷击中,或者说没有受重伤就好了。&rdo;肉山‐‐索利那颜长声叹息道:&ldo;也不知道这些南方来的汉人如何做得出恁般利害地兵器。发出来的天雷不但能打出数里之外。被其击中的人非死即伤,而且都是断肢裂腹的其惨无比。等吧,看看萨满们对断了一手一脚的大帅能治成什么模样,也问清楚大帅是否能不能够被治好。&rdo;
傍晚受到大雷神轰击的那堆人,果然是鞑子军地指挥中心,一通轰击不仅将蒙古兵炸死了不少,连鞑子军地大帅阔阔思也被炸断了一手一脚。所以史天福攻城的黑军。才展开攻击就马上退回去。
当晚,这些蒙古军的千夫长没做主张毫无主意之时,忙碌了一天的士兵们大部分都还不知道主帅阔阔思重伤,死活难料,围住火堆吵闹吃喝了一会,便去他们的帐篷里酣睡。站岗的士兵因为受不了疲劳,躲在大营附近的帐篷后面睡觉。也有几个士兵比较负责任,强撑靠在木栅栏上打盹。
子时过掉,现在已经是二月二十三日了,大宋朝庭去年颁行天下地皇历中。注明了今天‐‐二月二十三日宜祭祀、沐浴、扫舍、狩猎、捕捉;忌会友、行贩、医治、修造、动土;煞自南方起,寅时出凶星。
从来没对大宋皇历会有丝毫兴趣的蒙古人,自然不会对此有任何研究,也不可能对子时没过的前一天和过了子时的第二天感到有什么不同,更不可能了解&ldo;煞自南方起,寅时出凶星&ldo;这句谶语,根本就没想到这句谶语将会对后半夜有什么影响,于他们大营即将发生的事情毫垂,所知。
别说位于中营的蒙古兵将士们十分放心地忙着自己的事,事完后自去安歇休息,就连四面的几个仆从军营里的各族兵将们也是托大得很,除了循倒派出值守的人外,连巡逻兵也懒得安排。十多万大军驻扎在这里,怕什么呢?反正对于龟缩在帮平城内不敢出来,只是依靠他们那种奇怪并厉害无比地兵器杀人,数量只有一点点的南人守军来说,这里的五个大军营帐根本就是巨人与婴儿之比。任是谁也没有想到,人数那么少的南人守军,竟然会大胆得离开那座乌龟壳般结实的城池,敢以几百个人就来劫营呢。更没有人能够想到的是,外围的几个营地都没有事,偏偏被认为最安全的中心这个蒙古兵营,却受到敌人的袭击。
大约丑时末,除了时大时小传出帐篷的鼾声、架在各处的照明火盆的噼啪声、忽有忽无的冬眠后醒来的虫子啾啾声外,四下里一片寂静。
一个十六七岁的士兵突然被凉风给吹醒了,感觉中似乎远处有点什么动静,好像有狼群正因为垂涎营地里的肉香而在外悄悄地巡走,想要寻机扑进去叼走几块裹腹的食物。他抹掉流出嘴外又粘又臭的哈拉子,伸展了一下酸麻的腰身,打着哈欠慢慢走到寨门口,向四周了望,除了黑沉沉的夜色外什么都没有发现。那个士兵非常疑惑的摇摇头,正准备走开,这时他看见了从很近的黑暗里跃起一群黑影扑来。那个士兵愣了一下,本能的伸手去拿挂在胸前的牛角。试图马上吹响示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