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君者如执子下棋,其中千万种变化连孤都无法做到事事预料,陛下唯一要做的便是在事情发生后将损失降到最低,把每一次天灾人祸刻在心头,绝不再犯。”江安卿很少同她说那么多,江月谷并不聪慧,甚至性子单纯多孩子脾气。前朝的事多由江安卿暗中把握着,才出不了大乱。年轻的帝王撑着软绵的胳膊起身,低烧的两眼朦胧,带着孩子的倔强求证的看着她,“朕也是母皇的一枚棋子吗?”旁听着全部的景一呼吸一顿,悄悄余光打量着天底下最尊贵的母女,江安卿无声叹了一口气,“你是孤的孩子,无论如何孤会护着你。”生病中的人性格敏感、脾气暴躁多疑,却意外的好哄,无心思去分辨母皇说的是真是假,只想眷念此刻来之不易的亲情。“让母皇衣不解带的照顾,朕心生愧疚。”江谷月蜷缩在被子中,手握着江安卿的手闭上了眼睛,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不只是孤盼望着陛下身体早些康复,君后在得知陛下抱恙后哭的梨花带雨,跑去佛前说要跪到陛下身体康健。”江安卿的声音仿若从远方传来,昏睡之际江月谷一字不落的听了完全,低低的应了一声。珠帘之后,江安卿揉捏着酸疼的肩膀,侧眸看了眼床榻上睡熟的人,脸上最后一丝温度退却,“王美人还吵闹着要见陛下?”景一回答的小心,“小的全给挡回去了,只道他打扰了陛下养病,罪名担待不起。”“孤罚了翠巧,一时半会陛下身边只有你能使唤,你是知道该如何做的。”江安卿望向窗外,天似乎要出太阳了。当初不敢抬眼看她的小太监如今瞪大了杏仁眼,满是溢出来的崇拜,重重点头。精心照料下江月谷的身体很快恢复了健康,心照不宣的将病中的事情藏在心底。君后哭是真的,跪在佛前祈求也是真的,江月谷不免几分动容。年少夫妻没情分是假的,对君后的冷淡不过是对母皇家族联姻的反抗和不满。小半年来江月谷008◎一只蛰伏在紫禁城的猛兽◎回宫后景一便接到了总管内务府前往仁寿宫的调令,下了班后脚步轻快回到住所,四方小院内李德贵坐竹椅上,无知觉的双腿上盖着毯子,冷飕飕瞥了他一眼,说话声尖锐拔高不少,“狗儿子什么事乐成这样。”李德贵被打瘫后脾气更加古怪,时常把心中憋屈怨恨以言语方式发泄在景一身上,对此景一见怪不怪的上前为他添茶,“我要去仁寿宫当差了。”刚添的茶水转瞬间浇在他脸上,景一含笑的眼神逐渐冷了下来,不紧不慢的擦去不断从下巴处滴落的茶水,又添满了茶,“阿爷消消火,儿子不管去哪里都是您儿子,再说了阿爷不处心积虑的想让我去太上凰身边侍奉吗?怎么如今愿望实现还生气了。”“倘若不是你,咱家怎么会落得半身不遂!”李德贵攥着桌角的手背青筋暴起,一副要掀桌的架势。景一没给他机会往桌子上一坐,唇角始终带着丝笑意,“儿子可没让阿爷打我,是阿爷和那几个东西无视太上凰命令,惹得太上凰发怒。”景一声音如轻飘飘的风,“儿子可是差点被你们打死啊。”转而笑意更浓,杏仁眼弯成了月牙,眼角有颗不明显的淡色小痣,“不过阿爷永远是阿爷,儿子记得您传授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