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那些原本显得朦胧的关于白寻光的片段,清晰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开始落笔了,从记忆中最清晰的,那双经常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手开始,再到手臂、肩膀、脖子和身躯。到最后只剩下五官的时候,他又有些犹豫了。
记忆中白寻光的那双眼睛,除了让他觉得好看,还衍生出许多以前就体会到过的熟悉感。
仿佛自己早已见过那双眼睛无数遍,准确地来说,是观察过无数遍。
他想尝试着强行去画,只是画笔悬在半空又无论如何也落不下去。
脑海里开始回响起一个缥缈的声音,劝自己暂且把五官给放一放,不要让不完美的五官毁了这幅画。
然而与此同时他又有了新的灵感,这些灵感里白寻光用各种造型动作姿势吸引着他,同样看不太清五官,却仿佛能感受到一种温柔的注视。
在这种奇妙感觉的催动下,温墨宣一晚上的时间一气呵成地画了三张没有五官的半身人物画像。
仅从画中人的体型来看,已经能分辨出他是在画同一个人了,但因为没有五官,看起来有种残缺的遗憾。
当最后一笔落下的时候,窗外刚好开始透进来阳光,温墨宣盯着那片光影,惊觉自己已经在画架前坐了一夜,困意瞬间如潮水般朝他侵袭了过来。
等温凉儒来叫自己大侄子吃早饭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孩子衣服鞋子都没脱地斜躺在床上睡得正香。
靠窗的桌子上、画架上和床尾的空地上,分别放着三张没有画五官的人像画,色彩运用的非常巧妙,一眼看过去让他这个没什么艺术细胞的大老粗都觉得无比惊艳。
辛童喜欢喜欢油画。
温凉儒还记得,早在很多年前辛童还在的时候,自己曾因为他太过崇拜自己弟妹这位世界知名的大画家而吃过一段时间的飞醋,被他知道之后逮着嘲笑了好长时间。
那个时候他曾趁假期陪辛童去逛过很多画展。但当时他的心思完全不在那些油画上,他只顾着看看油画的辛童了。
他曾注意到,在辛童去世之后,不管是温家老宅还是自己这几个兄弟姐妹家里,那些原本用来装饰的油画都不见了。
他明白这是家人们心照不宣的防止自己睹物思人。
可其实他挺想看那些画的,至少看到的时候,自己的心可以剧烈地痛上一痛,再次真切地感受它在为了辛童而跳动,尽管那并不怎么好受。
现在,看到自己侄子也在为了一个人心中满怀着复杂的情感焦急等待,温凉儒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该做些什么。
自己的遗憾已经永远无法弥补,可是侄子的这段感情才刚刚开始,他们应该有比自己美满的多得多的结局,而不是像自己这样永远带着遗憾活在这个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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