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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第2页）

【今夜丑时，浮桥将连。珍主子在北三所等您。走神武门。天明之前务必回。】

他并不知道，那是兰琴用左手写就，在下人焐热暖手筒时偷偷放进去的。

&ldo;顺子，明黄色貂皮的那个，是万岁爷的。别弄错了。&rdo;

是夜。

光绪早早打发下人睡了。躺在黑暗里，一秒一秒数着怀表的滴答，细细地听着殿外的动静。不论这写字条的人是谁，有何用意，他都决议去一探究竟。

丑时。他蹑手蹑脚下了床，轻轻推开殿门，再轻轻掩了。又蹑手蹑脚走过场院，走出涵元门。新月很暗，他却一眼就望见了不知何时已架好的浮桥。

只披着件夹袄，踏着寝室的单鞋，披散着头发，也没有提灯，深一脚浅一脚地，一路向北，直奔神武门。

整个海子静谧极了。没有月光。水面似已经开始漂起浮冰。北长街上，依稀几盏灯火，照亮朱红的高墙。护城河深极了，没有一丝响动。整个人缥缈着，游荡在这熟悉又陌生的北京城，荡着荡着，身体都仿佛轻飘起来。他从来都不知道，冬夜的紫禁城，可以如此清冷。清冷到，他以为自己已化为一只厉鬼。

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冻死的一瞬间。

远远地，神武门守门的太监迎了上来。&ldo;我的老天，万岁爷……是您吗？&rdo;

一壶姜茶下肚，光绪缓过神来，将盖在身上的棉大氅裹紧了些。

&ldo;爷，前边走过贞顺门，左手边景祺阁后一排小房就是北三所。&rdo;那太监跪在面前拱手指给光绪看。

光绪惊诧地看着眼前这个素未谋面的小太监，不觉问道：&ldo;……是你写的？&rdo;

那小太监一脸的疑惑，&ldo;什么？什么是奴才写的？&rdo;

光绪摆摆手，不再多问，三步并作两步行至北三所门外。却见一硕大铜锁将门牢牢锁住。光绪观望左右，并无人烟，便以手叩门，试探地轻轻唤道：&ldo;珍儿？珍儿？&rdo;

唤了两声，听得门内似有些许动静。

他有些着急了，再唤道，&ldo;珍儿，你在吗？你能听到吗朕来看你了……&rdo;

忽听得门内响起微弱却熟悉的声音，&ldo;万岁爷！是万岁爷吗？！珍儿在这儿，珍儿在这儿呢。珍儿没有一天不在想爷……&rdo;说着便呜咽起来。

&ldo;朕来晚了……都是朕的错，连累你受这样的苦……&rdo;光绪眼泪簌簌而落，又以手拼命叩门，铜锁却纹丝不动。

冬夜太冷，眼泪还未淌下脸颊就快冻成冰了。

&ldo;万岁爷千万别这样说……爷您过得还好吗？老佛爷她有没有‐‐&rdo;

&ldo;老佛爷她对朕很好，&rdo;光绪强颜欢笑地打断珍妃道，&ldo;老佛爷只在宫里住了个把月就回园子去了，只是……只是现在朕还没有办法救你出来……不过你放心，用不了多久，朕就能重新和你朝夕相对……&rdo;

&ldo;爷，珍儿别的什么都不求，只求万岁爷一个平安。只要您平安顺遂，纵是让珍儿去死‐‐&rdo;

光绪再次打断她，&ldo;傻孩子，朕不许你这样说。朕会一直都平平安安的。朕要你好好活着，活得漂漂亮亮的，听见没有……&rdo;

珍妃极力控制眼泪，&ldo;珍儿已经不漂亮了，万岁爷若再见到珍儿，不会再喜欢珍儿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