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他的?”项楠看着严思妤,他发现她今天说的话自己实在不太理解。
严思妤也没有解释太多,说完,她转身上了出租车,留下项楠一个人呆呆的站立在医院门口。
在医院里,有些人觉得时间过得飞快,有些人却觉得时间过得如此的漫长。
每天都是千篇一律的等待医生查房,然后是开单、划价、抓药、输液、看护,如果能看到病愈的希望还好些,如果每天苦心的守候,最终换来的却是失望,那种绝望的感觉会让正常人的精神瞬间崩溃,更不用说带病在床前护理的病人了。
秦晓风此刻极度疲倦的精神,就濒临崩溃的边缘。
虽然挺过了七天的危险期,但是秦兰终于还是没有能醒过来,她没有能再睁开眼看一看日夜守在身边的儿子。
母亲停止心跳的那一刻,秦晓风感觉天塌了一般,身边的整个世界仿佛陷入了一片黑暗。
母亲苦心经营的这个家,也随着她的离去,瞬间的轰然崩塌。
“妈……”他低低的喊道,他眼看着医生从病床前撤去一件件仪器,燥热的空气却让他感觉到有些冷,冷的透骨。
母亲的面上,还带着慈祥的,和蔼亲切的笑容,他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事实,他几乎不敢相信母亲真的弃他而去了。
守候了这么多天,他都没有哭过,现在,他的眼泪终于从眼眶里倾泻而出,他真的体会到了什么是伤心什么是难过什么是悲痛什么是绝望。
他紧紧的握住母亲变得冰冷的手,想努力让那双曾经温暖的手再次散发出温热,他摩挲着但是无论怎么努力,那双手还是冷冰冰的,冷的可怕,冷的吓人。
身旁,项楠和唐余风都默默的站着,谈盈雪已经有些泣不成声。
“晓风,节哀……”唐余风劝道,“你身体还没有恢复,秦阿姨如果看见,她会伤心的。”
“嗯。”秦晓风点点头,眼泪却还是止不住的流下。
对他来说,这是他第一次经历生死离别,但离开他的,却是照顾了他二十几年的,他最亲最爱的人。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在自己做的那个梦里最后一切都消失了,或许,那就是一个预兆。
“项楠,余风,这些天来,多谢你们了。”秦晓风擦了擦眼泪,转身朝两个朋友说道,他没有因为悲伤而忘记了身边的这两个尽心尽力的兄弟。
“晓风,你忘了,我们是兄弟。”项楠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
“至少,秦阿姨最后这几天的时间里,一直都有你在身边陪着,我相信她如果在天有灵,一定会很开心很高兴。”唐余风也劝慰着说道。
“秦阿姨的后事,有我和余风在,你就不用太操心了。”项楠说道。
停了一会儿,他又接着说道:“晓风,要记得你答应过我的话,你要重新振作起来,我相信秦阿姨也希望你能重新站起来而不是跌倒在原地一蹶不振。”
“嗯。”秦晓风点点头。
窗外,黄昏时分的夕阳的微光,无力的倾洒在病房里,哀伤在四周悄悄的蔓延着,众人的心情都是一片沉重。
三个月后。
秦晓风静静的坐在有些空荡荡的屋子里,房间里的每一件东西都让他有些触景生情。
晾晒衣服的铁质衣架一排排的在风中“叮叮当当”的碰撞着作响,好像风铃的声音,他仿佛又看见秦兰端着满满一盆洗好的衣服朝阳台上走去。
厨房里,似乎还有“砰砰砰”剁饺子馅儿的声音传来,“晓风,今天妈给你做你最爱吃的香菇馅儿的饺子,你一定要多吃点儿哦。”
墙角靠着的,是母亲清理小菜园用的耙子和小铲,如今,门前的菜园已经完全荒芜了,里面不仅长满了青草,还有一些继续靠自然力量播种生长然后又自生自灭的蔬菜,不过,每一株蔬菜看起来都瘦弱不堪,显出一副憔悴的模样。
客厅的电视柜上,有些陈旧的大电视已经落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这台曾经伴随母亲走过一段又一段寂寞时光的电视,秦晓风出院后没有再打开过。
他默然凝视了一会儿那块方方正正的乌黑的屏幕,轻轻的按开了,里面传出一阵播音员讲解足球的声音,是体育频道,此刻正播放着足球联赛。
因为自己喜欢足球,母亲就将电视锁定在了体育频道,她常说,看见这些足球队员们,就像看见了儿子一样,她还常常约了小区的老人们一起坐在电视前为球员们呐喊助威,直播联赛那会儿,她会指着电视里穿着九号球衣的秦晓风自豪的对他们说,“看!那个就是我的儿子。”
在母亲刚刚离世的那些天里,秦晓风常常做梦梦到她,他一直以为她没有离开自己,只是出了远门,再过几天,她就会回来,就会听他再给她讲足球,讲自己最近的球队生活,但是每次梦醒之后,他看到的都是空荡荡的房间和冷冰冰的墙壁,寂寂无声的,安静的感觉让人有些害怕。
他开始有些怀疑自己还在医院时项楠曾经说过的那些话,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能重新站起来真的能重新树立自信。
现在,我该何去何从呢?他问自己。
秦晓风有些迷茫的驱动着轮椅出了小区的大门朝外面走去,他不管路人的眼光有多异样,他不管他们怎么看他怎么议论他,那些都是他们的事,让他们议论去吧,他想。
街道上风景没有多少变化,原本青葱的香樟树的叶子开始泛起黄色,公园里,有老人在打太极,有小孩在奔跑着游戏。马路上依旧是车水马龙,穿梭不停的汽车在告诉人们时代的节奏正不断的加快。
我呢?我又怎么能在这个快节奏的城市里继续生存下去呢,秦晓风默然的想道,他一点儿也找不到答案,当然,也没有人能给他一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