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他常常来看她,除了公宴表演,几乎没有人能私下见到她。
她不愿意再用原先的旧名字,他略一思忖,便为她另取了一名字,吟雪。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他说自己最爱白乐天的诗,所以以白诗为她取名字。
向晚,吟雪,的确颇有诗意。那是自家族蒙冤败落之后,她第一次发自肺腑地觉得有一丝欣然慰籍。
很快,第二年,苏璞就提出要为她赎身。
这样的提议,她不是没有犹豫的。
然而,正是因为她在琅嬛院中名气如日中天地高涨,有人愿意将她想知道的消息或卖或送地告知她。在这鱼龙混杂的琅嬛院,她得以亲自出席各种公宴,结识三教九流,后来结识了秦青芦,才隐约知道,还有人在为当年的薛氏翻案。
薛氏翻了案,江家便也可以翻案。
若是接受苏璞的提议,离开了琅嬛院,她一个弱女子,到哪里去接触朝中官员,搜寻翻案的线索?
于是她拒绝了。
苏璞一贯骄傲,被她拒绝以后,没有听她的解释便拂袖而去,有很长一段时间未曾再来。
她托人去打听,却得到了苏璞侍妾袁氏小产的消息。
她懵然半天,才知道原来苏璞在与她重逢之前已经纳了从小服侍他的乳母之女为姬滕。
数月之后,苏璞来了,从容解释那她早已知道的姬滕袁氏之事。
既然早已经知道,她料想自己是不会哭的。
但是眼泪是从苏璞无意中说出袁氏的名字的那一刻滚落下来的。袁氏的名也是他少年时从白乐天的诗中挑来替她取的,“白日斜渐长,碧云低欲堕”。
她怎么会误以为,一贯风流倜傥的他,会将以白诗取名的这番心思只放在自己身上?
她擦干眼泪,心灰意冷,打算说出一番绝情的话来断绝了与苏璞的情缘。
而苏璞这时却恳然向她道歉,“是我不好,明知道你家中的变故,还这般逼你。从今以后,我定会竭尽我的所能帮你完成你的心愿,不论这心愿里有没有我。”
他这样惊才绝艳的一个人,却卑微地蹲在她身前,温软的眸子与她对视,说出这番话。
她心软了。不止心软,而是彻底沦陷。
为了少年时的惊鸿一瞥和如今他给予自己长久的温存爱意,她继续接纳他。
当然,嫌隙一旦产生,便无法消弥,只会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