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局促得不能好好吃饭了,吃了小半碗饭,就停筷不吃了。
放下筷子,桑粒给言落发消息:回去可以先送我去趟医院吗?我想去看我妈。
言落很快回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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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午休时间,医院病房里静悄悄。
桑妈妈睡着了,钟老板趁机出去外面透透气,再趁机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两口,那烟又入心入肺似的被他舒服吐出来。
自桑粒出事,钟老板尽心尽力,忙里忙外,身心都很疲倦。
他对桑粒几乎要比亲生女儿好,一婚离婚后,亲生女儿跟她妈,钟老板一年也见不了她几回,感觉感情都疏淡了,还不如跟桑粒来得亲近。
对桑芳雅就更不用说了,向来是体贴又包容。
他暗自感叹,自己这个半百中年人,真不容易。
两支烟抽完,钟老板回病房,发现病房已经热闹起来了。
四个年轻人浩浩荡荡地来探望桑妈妈,还送了果篮来。
果篮是言落让季杰去买的。
“这么多人来啊?”钟老板向着言落和季杰说,“有心了有心了。”
两人都向钟老板笑笑。
钟老板转头去看桑芳雅:“睡醒了?有没有感觉好些?”
“感觉好点了,心脏舒服些了。”桑芳雅说。
“爸,”钟天然站得离他爸近,向他打听情况,“医生说住院得住几天?”
“这个暂时说不准,有些检查还没出结果,等结果出了再说,”钟老板挂心店里的事,想了想说,“这些天我不在,店里的事你得看着啊,有什么事解决不了就给我打电话,知道吗?”
钟天然欣然答应:“知道了。”
来探病的四人,只有桑粒是坐着的。
她坐在病床边沿,紧挨着桑妈妈,但奈何听不见,又没勇气开口说话,跟桑妈妈一点交流也没有,便不停给桑妈妈揉捏按摩肩膀。
钟老板跟钟天然交代一些店里的事,完了又交代他回去要帮忙收拾住院包送过来。言落听见了搭腔说,会让季杰来送,钟老板便又是一通客气道谢。
两个半生不熟的男生站在这不大的病房里,多少有些尴尬。钟老板又客气几句后说:“那行了,应该也没什么大事,你们就都回去吧。”
四个人一同离开。
回到阅山居,钟天然第一时间去收拾钟老板的衣物,桑妈妈的东西让桑粒去收拾出来,然后装进行李包,他拎着包,跟着季杰一起送去医院。
桑粒没去,她留在了楼上。
做完针灸,她本感觉浑身疲倦的,但没时间休息,就硬撑着,这会儿停下来了,身体里的疲倦一下子袭上来。
桑粒倒在客厅沙发上,打算睡一觉。
然而,大脑太清醒,睡意捉不住。
因为她脑海里一直盘旋着言落由衷的建议。
为什么不开口说话?
太久不开口说话,会丧失语言功能,我觉得你可以尝试着说话,练一练,也许就可以了呢?
练一练……
怎么练呢?
桑粒苦思冥想半晌,忽地一跃而起,跑去房间,在梳妆台前坐下。
对着镜子,她张口,说了一句话,她想说的是“我叫桑粒”,但她不确定说出来的准不准确。
桑粒叹气,苦恼地对着镜子坐一会儿,又蓦地站起来,跑出去客厅拿手机,然后又回到梳妆台前。
桑粒点开写字板,大拇指按住语音输入,犹豫片刻后,她带着某种隐秘的情绪对着手机说:“言落,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