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尔哈赤在辽阳城内布下的暗探们。四下散布着剃头不杀的传言,让心神不定而又无处逃生的人。也纷纷开始准备剃头。袁大人大概没想到,正在他准备与辽阳城共存亡的一刻,他所护守的百姓之中,已经让他的决心变得毫无意义。
这晚,苏翎设在辽阳城内地哨探们,总数约有近三百人,除了钟维泽等数十人是千山堡直接派出的外,其余的,都是用重金收买下的人手,其中还包括一部分胡德昌的商铺人手。这些人早已接到密令,在城内各处住宅地隐秘处挖掘地窖,妥善掩饰,并存下饮水、干粮,连解决排泄物的木桶等物,都已做好详尽周全的安排。
赵毅成已交代过钟维泽,让其好生带着这些不管是因什么而跟随苏翎的人,地窖只是避免在城破的那一段时间被乱兵所杀,只要城内安稳下来,便可出来寻机而动。甚至,赵毅成特意强调苏翎交代下来的,若是实在无法保全,允许他们主动剃发假意归顺,再寻机逃回。到时,苏翎仍将重赏其人。
这般周全细密的呵护,让这些暗伏辽阳城的人,不说感恩不尽,却也自心中生出依靠的感觉。乱世之中,若朝廷靠不住,便只有倒象任何能帮助其生存的人,没有苏翎,便只有努尔哈赤。
十九日夜,钟维泽已将哨探们一一交待,只等城破地消息传来,便立即隐藏起来,不待召唤,不许露出丝毫动静。而钟维泽自己,自带着几名最为亲信地属下,与袁应泰袁大人的亲随何丹旭,取得联系。
苏翎曾许诺过,给予何丹旭安全保证,如今虽对逃出辽阳没有完全地把握,但如今这番布置,却至少可以保得暂时的姓名。或许也是因为这一点,让钟维泽等哨探,对苏翎深信不疑。
何丹旭跟随袁大人不停地在辽阳城内奔走,城上城下好一番奔波,直累的腿脚酸麻,才回到经略大人的行辕,休息片刻。这一趟走下来,不说袁大人,单何丹旭对守城便不抱希望,望着城外努尔哈赤大营的连城一片,怕不是也有十万之数,这腿脚,十分艰难地才保持着没有颤抖的地步。
听后院的守门人告知有人求见,何丹旭顿时一振,手脚麻利地奔出门去,强忍着才没有小步奔跑。
待望见隐在行辕后院偏门处的钟维泽,何丹旭顿时生出几分希望,有些迫切地将钟维泽领进后院,待守门人离去,再三四顾,见并无旁人在场,这才紧张的问道:&ldo;如何?&rdo;
钟维泽低声说到:&ldo;都安排妥了。到了那一刻,你只管跟我走。&rdo;
何丹旭尽管将信将疑,不知面前这人有何办法能在这被围的铁桶一般的城内保全自己地性命。但毕竟有人关注,这心还是略略放松。何丹旭已不止一次从袁大人的话里,表情。甚至喃喃自语中,猜出袁大人是想与城共存亡。做到辽东经略这个官职,生死已然不由已。甚至也不由敌人做主。一败之下的主官,就算逃得这城,回到朝廷,也是个捉拿下狱地结果。那前任经略杨镐不是如此么?袁应泰也曾鄙视过杨镐的轻易进兵,但如今他自己也是一败涂地,丢城失地,也是五十步与百步之别。
这样看来,这位官位骤升的文官,反倒不如何丹旭这样一个小人物,能自由为自己盘算。乱世之中。一切都不能以平日地高低贵贱去衡量。
&ldo;我怎么寻你?&rdo;何丹旭寻思片刻,低声问道。
&ldo;不用寻,&rdo;钟维泽不断打量着四周,说道:&ldo;你给我们弄几身虎旅军的穿戴,由现在起,我们就跟着你。&rdo;
何丹旭细细想了想,点头说到:&ldo;好。我这就去办。&rdo;
虎旅军的杂事,自然不会由袁大人事事过问,不然,养这些亲随何用?
不久,何丹旭便拿到几副铠甲衣物。甚至连虎旅军的腰牌都配置齐全。钟维泽等五人当即换上,就在经略行辕住下,等待行动的那一刻。
天启元年三月二十日卯时,努尔哈赤命八旗兵马全数出营,准备攻取辽阳城。
辽阳城原有的城墙,因多年被海风侵蚀,已有破败之处,后熊廷弼任辽东经略,方才重新加固,而袁应泰上任之始。也多有修补。是故辽阳城防还是坚固的。尤其是城外那些又宽又深的壕沟,已经灌满太子河河水。除了东西两门处的桥,要进到辽阳城墙之下,则势必要解决这几道壕沟的问题。而这两道桥处,城墙上无数大炮、火器密密麻麻地瞄准着,是辽阳城火力最为集中地地方。
努尔哈赤早已查清辽阳城防形势,首先命令左翼四旗莽古尔泰、阿敏、达尔汉等率领本旗兵马往辽阳城西的壕沟处,挖掘沟渠,将环城壕沟内的积水引出,而右翼皇太极等四旗兵马,则往辽阳城东壕沟处,堵塞用来引进太子河河水的闸门。这一堵一引,便要将壕沟内积水放干,由此八旗兵可四面攻城,让辽阳城内守军四面应对。这环城二十里的城墙,城内守军已少了一半,很难做到全面防守。这大城,自有大城的难处。
此时辽东巡按张铨负责西门,袁应泰带其虎旅军守东门。袁应泰在城上见努尔哈赤八旗人马准备堵塞河水,心内又是一急,便命虎旅军与其余明军一部计三万人,亲自带领队伍,出平夷门(即东门),在东门外一处稍高的小山处扎营,扎营,列阵三营,层层部署枪炮火器,向正在填壕攻城地八旗兵燃放火炮,阻挠八旗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