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敢冲着游时使眼色,那个新来的转学生看上去也不是很好惹,于是赵邮就被迫成了信号接收器。
他一片疲惫地应对这些目光,心说我不知道,他妈的别问我。
他活了这么多年,生平第一次知道老友相见也能分外眼红。
槐姐看见三个人一前一后从厕所回来,欣慰地笑了一下:“看来江应和班里的同学已经混熟了啊。”
是熟。
熟得他妈的在厕所差点打起来了。
游时进了教室一眼看见自己桌子旁边放了一个陌生的包,他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看向江应。
江应没看他,径直拉开椅子,在游时旁边坐下了。
“哗啦”一声。
游时拉着自己的桌子,往后退了一排,成为最后一排的后面一排,单张桌子直接凸了出来。
江应嘴角勾起一丝笑,他按了两下自己的指节,骨头发出的咔咔轻响隐没在游时拉桌子的动静里。
游时抬头看了一眼槐姐:“没混熟。还有,我不和其他人一起坐。”
江应动作很轻地点了点头,面无波澜地把自己的桌子挪到靠墙,坐下了。
全班人都看出了他们不太对付,不过就依照游时的性子,让他和谁第一眼就对付又不太可能,于是都没多想。
槐姐打了个哈哈把这个小插曲掀过去了,她在讲台上苦口婆心地说:“现在开学就是高二了,高二是特别重要的一年,承上启下继往开来,把心思啊都收一收,放到学习上。而且新来的这位江应同学,之前是四中的,四中你们都知道,可以多像江应学习学习。”
“四中?是个学霸?”有人窃窃私语道。
“我看像,和我们看起来不一样。”
“不一定呢,人家游时初中的时候也是个学霸,现在呢。”
“明天开始开学考,这两天回家看看书,别玩疯了,”槐姐哼了一声,“现在开始上课。”
槐姐是教英语的,讲课水平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因为游时也没听过其他高中老师的课,反正他只觉得想睡觉。
头一歪,又栽了下去。
下了课,几个课代表巡游似的在全班收暑假作业,他已经醒了,但是依旧趴在桌子上没动,连眼睛都没睁,感觉到旁边有人来就是三句话。
“没写、没带、不想交。”
宋莉小心翼翼地用手里的笔戳了戳他,轻声细语地问:“游时,你英语作业交吗?”
游时正打算闷声闷气地把人刺回去,又突然想到宋莉是个姑娘,他终于纡尊降贵地从桌子上起来,冲宋莉抱歉地一笑:“没写,你记名字吧。”
宋莉准备记名,想了一会又把笔收了回去:“我回头去应付一下,老师不会查人数的。”
“谢了。”游时冲她笑笑。
这时候他转过头,看见前桌的江应正盯着自己看,那股不爽又升上来,他抓了抓自己头发,没好气的说:“看什么看。”
“几年没见过你了,想看看你,”江应迎着他的目光,“不行么?”
“你想说什么?”游时抱着胳膊往后倚在椅背上,眼睛里面有一点不屑,“我和你走的那时候,变化很大吧。”
江应点点头。
“你要是想说我之前比现在好,”游时看着他,一字一句威胁着说,“就把你的嘴闭上,然后从班里滚出去。”
这两年,他听过太多这种话了。
他本来以为自己听得耳朵都起茧了,也可以对这种话无动于衷,但他还是做不到,他表面上可以做到云淡风轻,但心里还是如同有一根不轻不重的刺。
江应看着游时,游时也看着江应。
周围是闹哄哄的人群,他俩在那个刹那在想什么,谁都说不清。
隔了许久,游时垂下眸子,磨了磨牙尖,冷声说:“没什么要说的就扭回去……”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江应冲他笑了笑,“我想说你长高了。”
还瘦了,校服底下空荡荡的,睡觉的时候从他这里看过去,能看见突出的肩胛骨。但是并不孱弱,是那种少年拔节生长时特有的体态。
“初三高一两年,”游时没想到他会说这个,愣了一会儿之后又懒恹恹地趴回桌子上,“不长个我就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