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胡乱猜想,男人已从厨房的方向过来,左手端着个天青色的瓷碗,拇指摁着一双银筷在碗沿。右手则掐着个颇黎长颈杯。
朱伊微愣,立即随谢映进屋,看向他放在桌上的面条。
这颜色倒是好看,面条盛在骨汤里,有米色的鸡丝和碎豆苗,翠绿的莴苣菜尖和葱花,腌成赭黄的芥菜头末和黄姜粒,撒着点点白脂麻,关键是汤里浮着一层艳红的油,还有她没见过的红色片末。
&ldo;这个是什么?&rdo;
&ldo;我为公主下的面。&rdo;
朱伊瞪大眼:&ldo;你做的?&rdo;看着点头的男人,慢慢收起惊讶,她用筷子去拨弄里面的红色东西:&ldo;不过,我是问这红的是什么?&rdo;
&ldo;是番椒,从海外商人处购得。公主不是喜吃辣?我看公主似是餐餐离不了芥辣和秦椒。这个可比芥辣辣多了。&rdo;又道:&ldo;快尝尝,面条泡软不好吃。&rdo;
&ldo;番椒?唔唔,好。&rdo;朱伊本就食指大动,立即往嘴里喂了一口,吃了几口,直往口中扇风:&ldo;好辣好辣,太辣了!&rdo;
&ldo;慢点儿。&rdo;谢映看着朱伊通红的脸,笑着将早就准备好的胡柑糖水递给她。
朱伊喝了水,却觉得味蕾传递到整个人的感觉舒服极了,舌头都给辣大,却忍不住埋头又开始吃,一边道:&ldo;好好吃,介是你特地给我做的长寿面?&rdo;
&ldo;嗯,希望我的伊伊平安康健,长命高寿。&rdo;
很普通的心愿,朱伊却一怔,想到冯延嗣那几句被传唱得快无味的诗,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眼底有泪浸出来。谢映立即取出手帕去擦朱伊的眼泪:&ldo;怎么哭了?&rdo;
朱伊吸吸鼻子,道:&ldo;没什么。谢映,以后你每年都要陪我过生日,好不好?&rdo;
&ldo;那是自然。&rdo;谢映道:&ldo;伊伊这样喜欢吃番椒,我叫人制了两瓶,你可以带回宫里食用。&rdo;
&ldo;真的?好啊。&rdo;对于吃货来说,这么实在的生辰礼物,真是太满意了。
谢映又从袖里取出一只发簪,递到朱伊面前:&ldo;伊伊,送给你。&rdo;
朱伊微怔,她以为那两罐番椒就算礼物了,原来还有?
她接过一看,是只金嵌红宝的蟹簪,蟹壳是枚有两个拇指指甲盖大小的红宝石,鲜艳剔透,两排金蟹脚做得如花枝般玲珑,蟹眼鼓鼓的,触须嵌着金色海珠,整支簪子流光溢彩,既精致又可爱。
&ldo;喜欢么?&rdo;
&ldo;喜欢。&rdo;朱伊如实道。
不过,朱伊很快揪起眉头。虽然这只螃蟹簪做得萌态十足,但螃蟹素有&ldo;横行霸道&rdo;的寓意,一个贵女被喻作螃蟹,难免让人与&ldo;娇蛮,骄横&rdo;联系起来,估计就算是真刁蛮的姑娘,也不喜欢自己得到这样的评价。
她难免问道:&ldo;谢映,你送我这个,是不是觉得我管你太多,太过霸道?&rdo;她不准他去玉之洲,在梅花汤馆时不准他赤身接受女子为他捏按,若是要与人分享他,她就更不能接受。
&ldo;……&rdo;谢映的本意,其实是用以自勉,他希望在不久的以后,他能让朱伊过上每天都可以横着走的日子,再也不用战战兢兢。不过这次没说出来,以免又触动这个敏感的小东西。
他笑道:&ldo;当然不是,我送这个,是希望你将我管得更严。我就想被伊伊管着。&rdo;
谢映这话半真半假,其实朱伊管不管他对他来说差别不大。看够了自己父母的形同陌路,相看两厌,甚至是闹得家宅不宁,殃及稚子,谢映一贯是厌烦妻妾成群的。他父亲的女人一个接一个地找,却不见得对那些新收的女人动心,无非就是图个新鲜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