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贴在爸爸怀里,能闻到他后颈渗出的冷汗味,咸涩得像泡了海水的旧布。
玉镯裂的地方还在疼,每滴血流过他手背,都能换来他胳膊更紧的一圈。&0t;小涵乖,小涵不疼。&0t;他声音颤,下巴蹭着我头顶的胎毛,我看见他喉结上下滚了三滚,像在吞什么烫得慌的东西。
&0t;关窗!&0t;老爷的猎枪还攥在手里,枪口往下压着,可枪管在抖——我第一次见他手抖。
他七十岁的人了,从前打山鸡能一枪穿两只,此刻却像被抽了筋骨,猎枪托在膝盖上直磕地板。
晓月的铜钱串子突然&0t;叮铃&0t;一响,我跟着打了个激灵。
她半蹲着,长垂下来扫过我脚面,铜钱串在指尖转成金轮子:&0t;风里有怨气。&0t;她鼻尖沁着细汗,眼尾红,&0t;不是普通阴物,像像被碾碎了又拼起来的。&0t;
&0t;我来!&0t;李明的刀把撞在门框上,出闷响。
他猫着腰往窗边挪,军靴踩过韩立滚到脚边的帆布包——那包拉链开着,露出半截红绳木牌,刻着的&0t;赦&0t;字被月光照得白。
风裹着碎草叶扑在他后背上,他拽窗闩的手滑了两次,第三次才扣住:&0t;奶奶的,这窗闩跟长了反骨似的!&0t;
&0t;先别急着慌。&0t;韩立突然开口。
他不知什么时候蹲下来,把帆布包拉好,红绳木牌收进怀里。
我这才注意到他声音哑得厉害,像喉咙里塞了团烧过的棉花:&0t;那风冲的是小涵手腕的玉。&0t;他抬手指了指我渗血的手腕,&0t;这玉是镇阴用的老物件吧?&0t;
爸爸低头看我手腕,呼吸猛地顿住。
他衬衫袖口被血浸透了,暗红色在月光下像块霉斑:&0t;是是我爷爷传给我的。&0t;他喉结动了动,&0t;说能挡三灾六难。&0t;
&0t;现在是第三灾。&0t;韩立从包里摸出个铜铃铛,指甲盖大小,&0t;玉裂三次,镇不住了。&0t;他捏着铃铛晃了晃,没有声音,&0t;幽冥之心要现世了。&0t;
&0t;幽冥之心?&0t;赵薇的手机还亮着,屏幕光映得她脸色青。
她蹲在地上捡笔记,梢沾着香灰,&0t;我之前查县志,民国二十三年有座庙塌了,里面供的就是&0t;
&0t;就是高僧用怨气铸的法器。&0t;晓月突然插话。
她的铜钱串子不转了,攥在手里像攥着把火,&0t;能控魂,能聚煞。&0t;她盯着我手腕的血,&0t;刚才那风里的腐味,是被幽冥之心困住的生魂在烂。&0t;
老爷的猎枪&0t;咔嗒&0t;一声上了膛。
他突然站起来,影子罩住我们,像堵会动的墙:&0t;所以那女鬼缠臧家三代,就是为了等小涵这天生的阴命?&0t;他盯着窗外摇晃的稻浪,&0t;用活婴开镇阴盂,引幽冥之心现世?&0t;
我打了个喷嚏。
爸爸赶紧用下巴蹭我额头:&0t;是不是冷?&0t;他把外套往我身上拢了拢,可风还是往我脖子里钻,带着股烂桃子的甜腥——和之前撞门那风一个味儿。
&0t;我去老宅子。&0t;赵薇突然站起来,手机屏幕光在她脸上忽明忽暗。
她把笔记塞进裤兜,动作快得像要跟谁抢时间:&0t;县志说镇阴盂的仪式在正厅梁上刻着,我得拍下来。&0t;她摸了摸后腰——那里别着个小罗盘,红针转得疯。
&0t;我跟你去。&0t;李明把刀插进靴筒,军靴踩得地板咚咚响,&0t;那老宅子后窗我熟,去年抓偷鸡的贼翻过。&0t;他冲老爷咧嘴,可嘴角扯得太僵,像块冻硬的肉:&0t;您老信我,保证把赵姐护周全。&0t;
晓月突然抓住赵薇手腕。
她的手凉得像块冰,指甲掐进赵薇皮肤里:&0t;别急。&0t;她闭着眼,铜钱串子在掌心烫,&0t;能量还在聚子时前还有半个时辰。&0t;她睁开眼时,眼白里爬满血丝,&0t;但老宅子那边有东西在等你们。&0t;
&0t;等就等。&0t;赵薇抽回手,把罗盘往怀里按了按,&0t;总不能干坐着等幽冥之心把小涵的魂吸走。&0t;她看了我一眼,眼神软了一瞬,&0t;那玉裂第三次的时候,就是仪式成的时候。&0t;
窗外突然亮起一道白闪。
我被晃得闭眼,再睁开时,看见窗户上的黄符在闪电里透亮——朱砂画的&0t;敕&0t;字扭曲着,像条要爬走的蛇。
紧接着是炸雷,震得供桌上的香炉跳起来,香灰扑了我一脸,呛得我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