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手机的手在抖,车载空调的冷风灌进领口,后颈那道诅咒的红痕正像被撒了盐似的刺痛。
副驾上苏璃的香水瓶&0t;咔嗒&0t;一声合上,混着沉水香的气息漫过来,我偏头看她,混血儿的眼尾在仪表盘蓝光里泛着冷白,指尖还沾着没擦净的香膏——她刚才往我后颈抹了雄黄酒,说是能缓一缓诅咒的反噬。
&0t;清欢。&0t;我回头看后座,白清欢正对着车窗擦相机镜头,已经是第三次了。
她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阴影,听见我叫,手指顿了顿,把相机屏幕转向我。
幽蓝的屏幕上浮动着几团灰影,是刚才在殡仪馆外拍到的尸煞。&0t;只剩三个了。&0t;她声音轻得像叹息,指尖蹭过屏幕上最淡的那团,&0t;张叔说他儿子被做成尸煞林默,我们得快。&0t;
手机在掌心震动,陈老先生的号码跳出来。
我按下接听键,老烟枪特有的沙哑混着电流声炸响:&0t;小友,我在城南土地庙,带了七个能扛事的。
半小时到殡仪馆后巷。&0t;我捏着手机的指节白——半小时,足够周慕白把最后那批炸药埋进生门位,足够他把李婉儿推进祭台当活引。
&0t;苏璃。&0t;我转脸看副驾,她正往我袖口塞个青瓷小瓶,茉莉香混着铁锈味窜进鼻腔。&0t;掩气味的,&0t;她涂着酒红甲油的指甲敲了敲瓶口,&0t;周老头养的阴犬鼻子比警犬灵三倍。&0t;又扔过来个玻璃管,里面装着浑浊的橙黄色液体,&0t;这瓶摔地上能烧半分钟,够你开罗盘找生门。&0t;
后车座传来相机收进包的闷响,白清欢突然抓住我肩膀。
她手指凉得像冰块,我回头,看见她眼睛里泛着水光:&0t;我跟你们一起去。&0t;
&0t;不行。&0t;我和苏璃同时开口。
苏璃转过座椅,指尖挑起白清欢梢:&0t;你相机能拍灵体,留车上盯着外围。
要是尸煞影子变多——&0t;她晃了晃自己手腕的银铃,&0t;摇这个,我闻得到。&0t;白清欢咬着嘴唇,最后把相机挂在脖子上,手指攥住我衣角轻轻扯了扯:&0t;小心后颈。&0t;
车外突然亮起两道白光,陈老先生的老吉普碾着碎石停在旁边。
我推开车门,夜风卷着艾草味扑过来——陈老穿了件洗得白的青衫,腰间别着半旧的桃木剑,身后七个穿唐装的老头各拎着朱砂盒、八卦镜,最年轻的那个我见过,是上次在城隍庙帮我收煞的王师傅,此刻正往掌心吐唾沫,把三张黄符叠成三角。
&0t;小友,&0t;陈老拍我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衬衫渗进来,&0t;周老头布的是七星聚阴阵,生门在西南角。
我带他们守外围,等你们破了阵眼就冲进去。&0t;他指节叩了叩我怀里的布包,&0t;你那罗盘碎片,能用三次。&0t;
苏璃已经绕到我身侧,茉莉香像条无形的绳子缠住我手腕。
我摸了摸后腰别着的铜钱剑,转身对白清欢点头:&0t;锁好车门,别出来。&0t;她没说话,只是举起相机,屏幕蓝光映得她鼻尖亮——屏幕里那三个尸煞影子,正缓缓往殡仪馆后墙移动。
殡仪馆铁门锈得厉害,我推的时候出刺耳的&0t;吱呀&0t;声。
苏璃的手突然按在我腰上,凑到我耳边:&0t;阴犬。&0t;她呼吸扫过耳垂,我这才听见不远处传来爪子刮地的声音。
她袖口里滑出个小瓷瓶,拔开后沉水香混着血腥气炸开——是她调的掩味香,掺了狗血。
黑暗里传来&0t;嗷呜&0t;一声,接着是爪子狂奔的响动。
苏璃拽着我往左边闪,我们贴着墙根往前挪,月光从破窗漏进来,照见地上横七竖八的香灰,还有几截没烧完的红蜡烛。
&0t;到了。&0t;苏璃的指尖掐进我手背,我抬头,前面的停尸房改成了祭台。
周慕白站在最中央,穿了件玄色道袍,背后挂着幅褪色的太极图。
他脚边跪着七个人,都是白天在慈善晚会上见过的企业家,此刻脖子上套着银链,额头点着黑狗血——活祭品。
祭台四角燃着长明灯,幽绿的火光里,我看见李婉儿被绑在中央的青铜柱上,她头披散着,脸上沾着血,看见我时眼睛突然睁大,喉咙里出&0t;呜呜&0t;的闷响。
&0t;林小友。&0t;周慕白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他转过脸,脸上挂着慈善晚会上那种温和的笑,可瞳孔泛着死鱼似的灰白,&0t;我等你很久了。&0t;他抬手,法杖上的夜明珠突然爆出幽绿的光,整个停尸房的温度骤降,我后颈的诅咒红痕&0t;刺啦&0t;一声裂开,血顺着衣领往下淌。
苏璃在我身侧倒抽一口气,她的香雾本来正往祭台飘,此刻被那绿光一冲,竟像活物似的蜷成一团。
我咬着牙摸出罗盘碎片,青铜表面烫得能烙伤人——这是第三次用了,诅咒会提前多久作?
&0t;想破我的阵?&0t;周慕白的笑声混着风声灌进耳朵,他法杖重重敲在地上,地面裂开蛛网状的缝隙,几截白森森的骨头从土里钻出来。
李婉儿突然尖叫,她腿上的骨头正往上爬,像是要把她整个人裹成尸壳。
我感觉膝盖在软,罗盘碎片的灼烧感顺着血管往心脏钻。
苏璃突然抓住我的手,她掌心全是汗,却还是把那个烧夷瓶塞进我手里:&0t;扔祭台东南角。&0t;她的银铃在腕间乱响,混着沉水香的气息突然变得浓烈——是她把最后那瓶掩味香捏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