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饭吃得热闹又安静。
热闹的是盛婉的絮叨和黑瞎子的插科打诨,安静的是张麒麟。
他吃得慢,动作却一丝不苟,每一块肉都仔细咀嚼。
盛夏话不多,埋头猛吃,外婆的红烧肉,吃一口少一口了。
吃完饭,盛婉精神头明显弱了下来,靠在藤椅上,晒着暖洋洋的太阳,眼皮有些耷拉。
张麒麟不知何时移到了她旁边的矮凳上,依旧是那副沉默的姿态,像一块冒着热气的石头。
盛夏和黑瞎子轻手轻脚地收拾碗筷。
厨房里,水声哗哗。
黑瞎子叼着根牙签,看着窗外那对在阳光下安静依偎的身影,墨镜后的眼神难得地沉静下来。
他捅了捅盛夏,声音压得极低:“看见没?哑巴在记忆呢。”
盛夏不解地看他。
哥哥那金鱼一样的记忆,要不是给他脖子上挂的牌子,都不知道回家的路。
“老太太对哑巴很重要,很重要。”
黑瞎子难得没嬉皮笑脸,“他搁这儿待着,就是在记住这味道,这温度。等老太太走了…啧。”
他没说完,只是摇摇头。
盛夏心头一震,看向窗外。
阳光里,外婆闭着眼,嘴角带着一丝满足的弧度。
张麒麟侧着头,目光落在老人布满皱纹却安详的脸上,那眼神专注得近乎虔诚,仿佛要将这一刻的一切,全部刻进他那漫长到近乎凝固的时光里。
他想到了白玛。
盛夏的鼻子又酸了。
他忽然明白了张麒麟今天为什么会来,是为了外婆。
为了这人间烟火里,最后一点牢牢系住他的暖意。
收拾完,盛夏端了温水出去。
张麒麟自然地接过去,试了试温度,才轻轻递给刚醒的盛婉。
盛婉喝了口水,看着眼前清俊的青年,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慈爱和一种近乎透明的了然。
她拍拍张麒麟放在膝头的手背,那手冰凉。
她笑着说:“小麒麟啊,下次来,给婉婉带块米糕吧?要红豆沙馅儿的,小夏爱吃,你也尝尝…”
张麒麟看着她,极其缓慢,却极其郑重地,点了一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