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慌,像传染病般在每一个人身上爆。
粮食?纷争?一瞬间都失去了意义,人们慌不择路地四散逃窜,争相寻找那唯一的生机。
可有些人再也跑不动了。
老人们跌落在裂隙边缘,手指徒劳地抓挠着崩塌的土石,指甲翻起,鲜血渗出。最后的瞬间,他们反而安静下来,似乎在绝望中得到了一种冷峻的清明。
“啊……原来如此……”
有人低喃,声音淹没在崩塌与轰鸣里。
“骗子……我们被骗了!”
年轻人的喊声如刀般劈开恐慌,“那些人……那些分配粮食的混蛋!他们一定是故意截断了真实的报导,防止我们逃离这里!——他们……他们是故意要让我们死的!”
“什么?!”
震惊、愤怒、痛苦……所有情绪混成一团,化作毫无意义的哀嚎,随同崩落的身影坠入黑暗。
尘埃落定。
大地重新归于死寂,只有血的气味在此处久久不散。
不远处的山丘上,一道人影如石雕般站立。
“对不起啊……”
那人喃喃,声音低得几乎融入风声,脸上的苍白颓丧之色仿佛刚才的那一幕不是她造成的。
“为了其他区的更多人活下来,你们……只能是在这里舍弃自己的生命……”
“所以,这就是属于你的[正义]?”
微光一闪,苍芜的身影宛如从空气的缝隙中凝结出来,立于那人不远处,衣角在风中轻轻摆动。
她澈蓝的目光不带情绪,却像是能洞穿血肉直达灵魂。
“你是……?!”
那人猛地一震,眼神中先是骤然浮现的惊惧,像被无形之手扼住喉咙。
可只是短短数息,那恐惧便逐渐消退,仿佛她终于看清了什么宿命般的答案,瞳孔松散开来,神色缓缓变得平静而松缓。
“啊……你一定是来索我魂的死神吧……确实,我的人生总是伴随着对苦难的见证和选择。”
女人的语气低沉,却没有颤抖。仿佛生死对她而言已是早被翻阅多次、失去悬念的陈旧篇章。
“扑通!”
她缓缓跪下,膝盖触地出沉闷的声响,像是某种仪式的终点。
风骤起,卷起地上的灰土,在她面前轻轻飘荡,旋转、消散,如灵魂在空中无声的叹息。
“我杀过老人,杀过孩童,杀过当权者,也杀过流浪汉……每一次动手,我都无数次地问诘自己的内心——这是我所行的[正义]吗?我真的会打从心底认为自己所行皆无愧无悔吗?不……”
她垂下头,闭上眼,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
那声音里透出一种诡异的平静与绝望。
“我其实一直心怀愧疚,直到愧悔几乎淹没了自己……但我明白,要让更多的人活得更久,这就是必须去做的,没有任何妥协的空间和余地。
我也无比清楚,这就是罪恶,就是屠杀……时至今日,我真的太累了……”
女人唇角颤抖着吐出最后的祈求,仿佛已经将全部力气交付出去。
“死神啊……请你,了结我的罪恶吧。”
“——死神?这个形容我可不太喜欢。”
苍芜的关注点似乎不太一样,她微微侧过头,似乎对这个称呼颇有说法,但眼底并没有笑意。
不过很快,她收回散漫的神色,重新将目光锁在跪着的女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