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奇怪,他们家一直都是研究航海的,不知道程师兄怎么选了航空,也许是兴趣吧。”师雪菁摇了摇头,“但无所谓啦,像他这样的,研究什么都很厉害。”许思祈听着听着也为难了起来。一方面,“厉害师兄”这么牛了,应该不会理她这种小虾米吧?另一方面,她对着“厉害师兄”都做了些什么啊?加深别人的误解、搞凰舞人头上、还对着他唱爱爱爱不完许思祈耳尖发烫,脑袋埋入枕头。-周四清晨,天际刚露出鱼肚白,一通“玛卡巴卡玛卡巴卡”的闹钟突兀地在宿舍内响起。许思祈习惯性地滑掉。但令师雪菁惊奇的是,下铺居然真的传来了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随后是一声不算清醒的哈欠。“思祈?”师雪菁不确定地喊了声。“嗷。”许思祈声音迷糊地应了下,“雪宝,早。”早?是很早,现在才6:30,许思祈在干嘛?“我去吃个早饭。”许思祈揉了下眼睑,“今天有早课,得早点去。”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许思祈的闹钟居然不是提醒她还可以睡多久,而是真的唤醒自己起床去上课。师雪菁本来习惯7点左右再起床,但也没了睡意,干脆跟许思祈一同起床洗漱,两人去食堂吃饭。饭后,许思祈去了教室,师雪菁往图书馆走。许思祈看着还未清醒过来的学校,心里有些得意。偌大个教室,到时候等着自己挑座位。这下总不至于再分到助教旁边坐了吧?许思祈推开后门,细小的浮尘在光柱里轻舞,教室一片静谧。她挑了个倒数第四排,靠着窗户的位置。这个地方风景好、光线好、也不会被请到前面去坐。许思祈放好书包,美滋滋地拿出自己的文具盒、水杯、课本齐整整地摆好后,她又从书包里掏出了本封面有些皱的书。《dychatterleyslover》。平时专业老师就鼓励大家读原作,去体会原汁原味的语境,许思祈以前不以为意,现在却深以为然。被阉割后的译文小说根本没有任何激情好吗?!虽然通篇是外语,有些不知道的单词或短语,但对许思祈来说没有任何影响。一来她本就是英专学生,学会联系上下文猜词意是基本素养。二来,遇事不决,逃避法学,实在不会跳过不就行了?少知道一句话的意思又不会死。许思祈津津有味地看着大片大片的“动作戏”。细腻的描写像生长的藤蔓,严丝合缝地缠着许思祈在阳光下的身体,让她有些呼吸不上来。露骨的词汇勾着人的神经,烫红了白皙的脸,却又点亮了她的眼。所以当后门突然传来很轻的脚步声时,也足以让人张皇失措。视线交汇。程屿年平静深黑的眼睛里露出一丝不解。五米外的女生,双瞳剪水,脸颊酡红,嘴唇轻张,露出很紧张的神情。许思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在看见程屿年的那刻,下意识地将书瞬间合上了。殊不知她这个动作显得更有鬼了。“程、程师兄,早”许思祈挤出一句招呼,要笑不笑的。“早。”程屿年点头应道。路过她这排时,目光似乎有意无意地扫过了书的封面,但又很快收回,平直地往前面走。许思祈羞愤地将书塞入包。有没有人来告诉她,为何一个助教要这么早来教室啊?而且来教室后又刚好撞见她在看小凰书,这概率窦娥也说冤啊。希望他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要是可以,许思祈决定以后洗心革面,清心寡欲,好好做人。整个阶梯教室里只有两人,安静地只听得见窗外清脆的鸟鸣,在空荡的校园里回荡。秋风将叶片刮得簌簌作响,沙沙地卷起树浪。窗户没关,空气微凉,混着清新的草木味。许思祈装作很用功的样子,草草地翻了几页这节课的课本,然后就放任自己的眼睛往前瞟。助教本人还在那个位置。第一排,最左边。即使是坐着,也让人觉得挺拔端正,宽阔下沉的肩让人莫名想到了厚重的山峦。他带着电脑,似乎在做什么程序,只见他手指轻轻地敲了敲,又点了几下,屏幕上就出现了一架飞机的雏形,随着视角的调整,360度展示着它的模样。像是不太满意,他又调了调参数。许思祈心想,别人早起是为了学习,而自己早起似乎也是为了学习?一束充沛的光束从深蓝色窗帘间隙里逃窜,融在桌面上,许思祈伸出手,脑袋埋在手臂处,安安静静地看着那道背影。然后看着看着,睡了过去。但睡得并不踏实,身后的窗户没关,不断地刮着风,她瑟缩了下,紧了紧自己单薄的小外套,但又懒得起身去关窗。不过后来好像有人关上了。许思祈听见杂乱的脚步声,喧哗的交谈声,鼻息里混着各种早饭的味道,她皱了皱眉,还是不想醒来。直到清脆的上课铃声响起,许思祈这才不情不愿地抬起头。她下意识地找着刚才看的人。似乎大家也就第一节课来的人多一些,现在教室没坐满,助教旁边的位置也是空着的。老师说,一些小组已经组好了,剩下的同学在这节课内把组分好,他们从第五周开始,每节课就会有一组同学来做汇报。要是说大学里有什么让人头痛的东西。除了宿舍楼下缠成两股绳一样亲亲抱抱的情侣,期末永远抢不到座位的图书馆,那一定就是小组作业。许思祈虽然平时对自己的作业划水,但一旦要写小组作业,还是蛮认真的。结果她发现,居然有比她写自己作业还水的存在!就是那种,已经交完作业了,才在群里冒泡说第一句话——辛苦了!这节课大家都是随机选的,并不是彼此知悉,许思祈倒也不为难,到时候随便找个组添上就行了,反正最差的结果无非就是自己多做点事。“诶,大哥醒醒,老师让组队了。”有个戴眼镜的男生推了推她旁边睡觉的人。被推的人皱了皱眉,不耐烦地“嗯”了声,没睁眼,又继续睡了。“那我把你加进去了?”又是一句低沉又困倦的“嗯”。“但我们只有四个人啊,还差一个”眼镜男声音很轻地嘀咕。许思祈眸光一闪。近水楼台先得月。她想也没想,主动朝那男生笑道:“同学,能加我一个吗?”她声音清甜,乌黑的眼睛和深陷的酒窝无一不彰显着“人畜无害”。“可、可以啊。”眼镜男有点结巴,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许思祈撕了一页宴大作业本,几笔就写好了自己的名字和学号,递给眼镜男,“那我们写个组员名单?”眼镜男应声接过,落笔的片刻表情却有些复杂。为什么这么个长相甜美可爱的女生,写字会这么丑啊那字就跟一堆缺胳膊断腿还站不稳的醉鬼般,让人不能直视。果然上帝给人打开一扇窗还是会关上一扇门的。他匆匆写完几人的名字学号后,发现了个问题,转过头往后——“诶,我不当组长啊,你们谁当。”“谁乐意谁当,反正我不当。”“你当。”“我不当。”互相推论了好一阵,许思祈迟疑了下,“那不如我当?”几个男生都表示没意见。许思祈收回名单,无声叹了口气。一心想着大家都不想当组长那她就成人之美,但完全忘了,这样等会儿好像又要跟助教打交道了。虽然,他可能根本不记得自己是哪根葱。但她毕竟心里有愧,只想着敬而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