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我,瞪大了眼睛,眉头紧皱。我盯着他,试图读懂他的眼神,但不能确定能否读得懂。不,我有读懂过吗?
&ldo;我出生在苏联的伏尔加格勒,&rdo;他轻声说。他的神色平静,&ldo;我叫亚历山大&iddot;连科夫。&rdo;
亚历山大&iddot;连科夫。这不是真的。这一定是个梦,是电影,是小说,而不是我的生活。我又盯着饭桌,桌上有一小簇凹痕,是孩子用叉子敲出来的。
&ldo;我的父母是米哈伊尔和纳塔利娅。&rdo;
米哈伊尔和纳塔利娅。不是加里和巴布。我的公公婆婆,我孩子叫爷爷奶奶的人。我盯着饭桌上的凹痕,它们像一个个小小的火山口。
&ldo;我十三岁时,他们车祸丧生。我没有其他亲人,被安置在国有福利院里,几个月后我搬到莫斯科。我当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已经被安排到对外情报局的一个项目里了。&rdo;
我想到马特还是个恐慌的男孩的样子,内心涌起一股同情。但很快这股同情就被强烈的背叛感所压制。我的手抓得更紧了。
&ldo;那是一个全封闭式的英语语言学习项目。十五岁时我被正式招募,从此有了新身份。&rdo;
&ldo;成了马特&iddot;米勒。&rdo;我又像是在耳语。
他点了点头,身体又靠向前来,满目情深。&ldo;我别无选择,薇薇。&rdo;
我低头看了看左手上的戒指,回想起两人最初的对话,以为彼此有那么多的共同点。这看起来多么真实,但却都是编造的。他编造了一个根本就不存在的童年。
突然之间一切都成了谎言。我的生活就是一个谎言。
&ldo;我的身份是假的,但其他一切都是真的,&rdo;他好像能读懂我的心思,&ldo;我的感情是真的。我发誓。&rdo;
左手的那枚戒指上,钻石反射出一缕光。我看着切面,一个一个地看过。我隐约听到家庭娱乐房里传出一些声音。新的声音,比之前的声音要大。卢克和埃拉在争吵。我把目光从戒指上挪开,抬起头,看到马特正盯着我,但头微微侧着,我知道他在听孩子们在吵什么。
&ldo;你们两个,不要吵了。&rdo;他喊了一声,但目光还是没有离开我。
我们看着对方,都听着孩子的声音。争吵越来越激烈,马特离开桌前,走进屋里去调解。我断断续续听到几句对话,两个孩子都向马特说自己的理,马特劝他们和解。我的头有些晕,或许是因为喝了红酒。
马特抱着凯莱布回到饭桌前,坐下来。凯莱布朝我咧着嘴笑,可爱的小拳头塞在嘴里,沾满了口水。我根本笑不出来,只能转头看着马特。
&ldo;真正的马特&iddot;米勒在哪儿?&rdo;我问。我想到压在防火保险柜底层的出生证明,还有社保卡和护照。
&ldo;我不知道。&rdo;
&ldo;那巴布和加里呢?&rdo;我问。我想着他们的模样,那个沉稳的家庭主妇,她色彩柔和的上衣总能使我想起我奶奶以前的装束。那个男人,啤酒肚鼓鼓的,撑开了腰带,衬衫总是塞进裤子里,袜子总是白色的。
&ldo;也和我一样。&rdo;他说。
蔡斯哭了起来,这扰人分神的事情在此刻却如救命稻草。我从饭桌前站起身,走进家庭娱乐房。他在卢克和埃拉的沙发旁,趴在地上,我能看到沙发底下有个蓝色球的轮廓。我伸手拿起球,又抱起蔡斯,把他放在我的大腿上。他现在安静了一些,只轻声呜咽着,一手紧紧地抓着那只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