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刻意设计的。我原本也是知道的,不是吗?他告诉我的,恰是我期望从他身上了解到的。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任何伪装的痕迹。
他喝干了最后一滴红酒,把酒杯放到操作台上。&ldo;还想知道别的什么吗?&rdo;
我看得出他一脸的挫败和无助。马特从来不会气馁。他能摆平一切事情,解决一切问题,做到任何事。我摇摇头说:&ldo;我不知道。&rdo;
他看了我很久,然后盯着地面,耸了耸肩。&ldo;那我们还是睡一会儿吧。&rdo;
我跟着他走进了卧室,脚步比平时更沉重。我想到藏在储物间的笔记本电脑。一台俄罗斯对外情报局的笔记本电脑,在我的家里。我丈夫用来和俄罗斯间谍管理者交换信息用的电脑。
进了卧室之后,马特走向衣帽间,我则向另一边的浴室走去。我关上浴室门,默默站着,终于独自一人,背靠浴室门瘫坐到地上。我已经耗尽了精力,精疲力竭,难堪重负。我本该流泪的,但却没有。我只是坐在那里,机械地眨着眼,头脑一片空白。
终于我振作精神站了起来,刷了牙,洗了脸,从浴室里走了出来,空出狭小的浴室,让马特洗漱准备休息。但是当我走出浴室的时候,他却不见了,不在衣帽间,也不在卧室里。他去哪里了?我走下楼,来到大厅,这才看到他。他站在卢克的房门口。我只能看到他的轮廓,但看到这些就足够了,他的脸颊上淌下两行泪水。
我惊呆了。我认识他十年,这是第一次看到他哭。
我们在床上默默地躺着。我听到马特呼吸的声音,平稳但急促,我知道他醒着。我闭上眼,陷入黑暗,把自己的想法组织成语言。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告发他不可能是唯一的选择。
我侧过身,面对着他。走廊里夜明灯使我足以看清他的脸庞。&ldo;你可以退出。&rdo;
他转头看向我。&ldo;你知道不行的。&rdo;
&ldo;为什么?或许你‐‐&rdo;
&ldo;他们可能会杀了我,或者至少会毁掉我。&rdo;
我仔细看着他的脸,看着额头的皱纹,透过他的眼神能看出他似乎在考虑这个建议,并权衡着后果。
他转回头,盯着天花板看。&ldo;没有对外情报局就没有马特&iddot;米勒。如果他们夺去我的身份,我该去哪里?我们该怎么生活?&rdo;
我也转过身,仰面躺着,看向天花板。&ldo;我们可以去找联邦调查局。&rdo;找奥马尔,我的朋友,他想要潜伏间谍投诚,用情报交换豁免权。
&ldo;和他说什么?&rdo;
&ldo;告诉他们你的身份,用情报做交易。&rdo;我说出这些话,但连我自己都感觉很空洞。调查局已经否决了奥马尔的计划,毫不留情地彻底否决。要说什么他们才会同意呢?
&ldo;我没有足够的情报。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做交易。&rdo;
&ldo;那么就找中情局,你可以做双面间谍。&rdo;
&ldo;现在?看看这个时间点。二十年的潜伏,恰恰在你们快要逮到我的时候,我才主动要求做双面间谍?他们不可能相信我是诚心诚意的。&rdo;他转过身面向我。&ldo;而且,我一直都说自己不会这么做。如果只有我一个人还好说,但是我不会让你和孩子身处险地,这样做风险太大。&rdo;
我的心里一阵疼痛。&ldo;那么我就辞职。如果你没有娶一个中情局官员‐‐&rdo;
&ldo;他们知道你不会的。他们了解我们的经济状况。&rdo;
我想到俄罗斯人了解我们生活的一切,了解我们的弱点,了解我们的困境,心底涌起一阵怪异的感觉。我努力不去想这些,集中精力于眼前的问题。&ldo;那么我就想办法被辞退。&rdo;
&ldo;他们会看穿的。就算可行,又能怎样呢?如果他们命令我离开你怎么办?&rdo;
卧室的门开了一条缝,我抬头看到埃拉站在那里,走廊的灯光映出她的身形轮廓,那只破烂的毛绒玩具龙被紧紧地搂在她胸前。&ldo;我能和你们一起睡吗?&rdo;她问道,伴随着一阵抽噎。她看着马特等待着回答,我却先应下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