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光医院是名医卞大夫开的诊所,地方不大,但在黄家花园这么中心的位置,很是便利的。贺驷亲自开车送医的时候,本来周澜是要去英租界内的维多利亚医院,路过恩光医院时小宝吵着肚子疼,周澜就抱着孩子直接进了恩光。
不是大毛病,只需要防止脱水,卞大夫亲自接诊,开单子验了血,对着数据仔细看了,就逗小宝吃了糖球一样的口服药,他对跑了一头汗的周澜说:&ldo;周先生,不必担心,小孩子的肠胃比较脆弱,不过生生病也是成长过程,并无大碍。&rdo;
周澜听他这么说,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他有点不好意思的说:&ldo;谢谢你卞医生,我这个儿子刚才叫的惨,是个肠子要疼断的摸样,我真怕他疼坏了。&rdo;
卞大夫微笑,很理解的点头:&ldo;孩子嘛,心头肉,一生病就娇,想要父母关爱罢了。&rdo;
小宝拉的挺厉害,毫无食欲,卞大夫便开了葡萄糖水。小病房的条件和英国人的医院比不了,但是干净整洁,窗外是交盖成荫的梧桐,并没有盖住窗,留了半张蓝天,几丝淡云。
小宝闹累了,输液时睡着了,贺驷很有眼色的过去在小肚皮上盖了毯子一角,他说:&ldo;拉肚子,还是要保暖。&rdo;
他小时候馊的烂的都吃过,早就有了丰富经验,只要保暖好了,拉完了也就过去了。
周澜坐在窗下的单人沙发上,习惯性的掏出金属烟盒,刚翻开盖子又自觉不妥,对上贺驷的目光,他把烟盒又揣了回去。
&ldo;闲着也是闲着,&rdo;他解释着,虽然堂堂团长没必要对班长解释,不过他还是自言自语的说了下去,&ldo;不抽也行,就是总惦记,习惯了。&rdo;
&ldo;少抽点,&rdo;贺驷查看了小宝的点滴速度,走过来打开一扇窗户,&ldo;窗边抽吧,呛小孩。&rdo;
周澜点头,起身绕过沙发,侧靠窗,依坐在沙发扶手上,叼上了香烟,贺驷的打火机跟了上来,他轻敲贺驷的手,示意可以了。
贺驷嘴里也叼了一根,就着未熄灭的火柴一气呵成。
二人面对面吸烟,目光又都不看对方,仿佛专心于吸烟这项事业,全都默不作声。
窗外有知了,叫声聒碎一片。
烟雾跟随微风,形状袅娜,慢悠悠地飘出窗外。
贺驷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食指拇指捏着香烟抽得狠。周澜的香烟则是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每吸一口都像在吻自己的两根手指,他微微仰着头,看着窗外逸散的流云。
烟将燃尽,贺驷才下了决心,抬眼看向周澜,对方目光斜向窗外,给了他大半张侧脸。
一年多的时间里,周澜的身体恢复如初,骨肉复又丰健,比在奉天的时候气色好很多。
他想活的时候,就可以活的很好。
狠狠吸掉最后一口烟,单手将烟头弹到窗外,贺驷忍不住了,可就在他张口要问的时候,周澜心有灵犀的收回目光,盯着自己香烟火头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