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知道丈夫立不起来,翻身冲了床里躺,“你没办法,我去想办法。我嫁了你受屈也罢了,不能再让孩子受屈。”
妻子今日反常的火气大,说话也冲,姜驳叹口气从后头搂住她,抱着安慰。王氏吸吸鼻子,默默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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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照一身短打扮,穿得利利索索站在武场边上,观看蒋师傅训徒弟。
日头很晒,身后夷则已经晒得满头汗珠子,不住拿帕子擦,她还是清清爽爽的,只在鼻尖见些微汗。少年们站在太阳底下练队形,一个个按要求站得笔挺,丝毫不敢懈怠,不然蒋三郎的棍子就抽上去了。姜照也陪他们一起晒着,不喝水也不歇阴凉。
蒋三郎过来劝,“四小姐回去吧,我不会放松的。”
“身先士卒嘛。”姜照开个玩笑,复正色道,“以后我要带他们做事,他们会的我要会,他们吃的苦我也要吃,这才能服众。”
蒋三郎暗暗佩服,觉得有理,回头更加卖力地训练徒弟,自己也陪着他们站在一起。姜照下场给他们做指导,把当年在川南见过的场面一丝不苟教授出来,光只是一个站姿,就从头到脚教了许多细节,直教到日过中天。
姜照这才朝蒋三郎点点头。
蒋三郎挥手,“散了,吃饭去!”
大大小小五个徒弟顿时松垮,拎胳膊拎腿活动筋骨,叫瘦猫的还一屁股坐倒在地。不怪他们没规矩,任谁像旗杆子似的站上一两个时辰都受不了。可姜照脸色一冷,道:“不许懈怠,当了我家的护卫,行动做事都要讲规矩,结束了训练之后你们仍然是护卫,不是烂泥,都站好了!”
几人赶紧再排一列。
姜照让蒋三郎下口令,指挥着他们齐刷刷转身,齐刷刷往饭堂方向走。她自己也随后跟了过去。
饭堂是她专门在武场边收拾的空院子,专给护卫们做饭吃饭用,前头一排满屋桌凳,后头一排每个房里都架着大锅小锅,是灶房。现在人少,只起一锅就够了,早有香喷喷的饭菜等着享用。
不是山珍海味,只是普通的米粥面饼,菜也是寻常炒菜,但蒋三郎的徒弟们在家都是吃粗粮野菜长大的,能吃到这些跟吃山珍海味也没区别,要不是有师父和姜照在旁,早就冲上去哄抢了。
姜照让灶房的人盛饭上来,大米粥白面饼摆了一桌子,热腾腾散着香气,却不让吃,先跟他们讲吃饭的规矩。细嚼慢咽,先稀后干,不许只盯肉不吃菜,不许吃得过饱犯困,不许和同伴抢东西,拉拉杂杂说了一会,把几个人说得直咽口水,干看着不能吃很是痛苦。
姜照暗自好笑,不过为了立规矩,也为了磨练他们意志,直说了盏茶工夫才罢休。一伙少年扑到桌上,狼吞虎咽吃起来,吃相让蒋三郎直骂兔崽子。
姜照要了碗粥,也跟他们坐在一起吃起来,并招呼蒋三郎和夷则一同来吃。
大家都愣了,少年们目瞪口呆一时都忘了嚼咽。姜照慢条斯理喝粥吃饼,“怎么都停了?”
“四小姐这……您身份尊贵,这群都是野小子……”蒋三郎不知该怎么劝。姜照说的身先士卒的道理他明白,但看到这样还是觉得别扭。
姜照跟那几个少年道:“你们是护卫,蒋师傅是教头,我是你们的首领,以后来的人多了依然是。在这里我不是什么侯府小姐,只是护卫首领,跟你们一桌吃饭一起训练是理所当然。以后只要我有空,都会来和你们一起吃的,怎么,你们不会紧张得吃不下去吧?那饿的可是你们自己肚皮。”
瘦猫率先反应过来,喜不自禁,“怎么会怎么会!能跟四小姐一起吃饭简直太好了,我想都不敢想!”说着吭哧咬了一大口面饼。
于是一伙人围在桌上吃了顿饱饭,饭后姜照让他们散步消食,之后吩咐去歇午,下午接着练习武艺。
四姑娘在武场和护卫一起吃饭的消息,像风一样刮过了整个府第,几个护卫去歇午的时候,满宅上下已经少有不知道的了。
姜骅把女儿叫了去,训又舍不得,说又知道肯定说不听,最后直叹气,“你怎么……你这都是哪里学来的鬼主意?从小我不拘束你,可眼看着你一年比一年大了,这男女大防还是要注意的,你又不是男孩子,在这上头疏忽会吃大亏!”
痛心说教了半日,姜照只回一句“我有分寸”,明显不想悔改。
半途来了传话的翠翘,“老太太告诉姑娘收敛一些,不过,该做什么继续做便是,家里下人不会乱嚼舌根的,老太太已经让太太拘束了,外头还请老爷费心管着。”
这……
姜骅不敢相信,当祖母的不该比他更加着紧女孩子名声吗?
姜照这下得了依仗,笑眯眯跟父亲告辞走掉了。
于是一切照旧,她依旧每天泡在武场上半日,依旧在饭堂吃午饭。弄得灶房很紧张,做饭做菜上心了许多,还专门去内厨房请教四姑娘爱吃什么,变着法的做,倒是便宜了几个护卫。
消息传到北宅,北宅正忙着官司的事情,哪里有空管这个,下人们私下传扬议论一番也就罢了。倒是姜芙龄那边得了消息,很是痛心地跟朱仲书学舌一番。
朱仲书很厌弃,“我已给家里去了信,婚事绝对不成了,以后别在我跟前提那无耻东西!”
姜芙龄难为情地点头,“嗯,不提了,不惹你生烦。只是……”很担忧地幽幽叹口气,“我有这样的姐妹,一旦被你家里爹爹娘亲知道,他们想必也要怀疑我的品行,只不知……能否还接受我。”
朱仲书已经再三说过绝对会把她带回家,所以她才有此一问。
“不会,见到你的人,就知道你和那东西绝对不一样,他们怎能误会。”朱仲书不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