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从噩梦中挣扎醒来。
不知过了多久,才习惯重获躯体的感觉。
还未待精神完全冷却下来,他便仓皇滚下石台,睁着模糊的视野左右摸索。
没过多久,又力竭绊倒于地。
“咳、咳咳!”
四周环境幽暗,粗糙的块石地面上积着水洼,发光的矿物质包裹其中,好似游动的灵魂。
听不见呼吸,听不见心跳,第一感受是,好吵。
庆典的锣鼓点缀隆隆火海,在他体内灼灼燃烧,仿佛一瞬化作了火与焰光,穿梭在庆典间。
意识与躯体的剥离令他感知迟钝到极致,已经无法做到方才本能般的行动。
杜神父在他面前点亮一盏成色偏浅的油灯,才将他原本的神志拉回少许。
“请别用那么仇视的目光盯着我,并非我伤害了您,相反,这次我成功保护住了您”
油灯投射的影子并不真实,杜神父浅色眼眸焕发幽灵般诡谲的光泽。
“你的朋友操纵发了疯的老人,想要杀了你”
“我不信,即便是真的,爱莉丝也是身不由己”
“你和泰勒很像,都只相信自己相信的事物。您知道,她是什么时候遇害的吗?”
“。。。”他合上了眼。
“在前日凌晨,您与您的朋友交谈之际。我赶去的时候,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遇害。当然,也有可能是我们所为。但这一切对您而言并不重要,毕竟你所相信的,便是真实”
神父的话语如同倒刺,将他浑身赤裸地倒挂在铁钩上,仿佛累肉。
“不,他们对我很重要,让我从这里出去”
杜神父保持着从上而下的姿态,温柔道“沉睡的亡灵苏醒,渡口镇镇民尽数染上疯魔,您觉得,酿成如今这个局面的罪魁祸首是谁?”
由于祂的影响,在渡口镇任何情感记忆都会保留下去,随着积累愈发无极混沌,无处宣泄的它们聚拢在生者身上,便成了疯魔。
疯魔有许多种,其中最为根深蔕固的便是对祂的崇拜。
“所有人”他的回答铿锵有力。
杜神父似乎认同这个回答,露出颇为感怀的神色。
“我与您一样想纠正这个错误,您不妨信任我,我已经做好答卷”
“你根本没什么准备,完全是硬着头皮接受我这个祸端,说是所有人的错,有些人却根本不该遭受这些事!咳、咳咳”
神父由着他倒在地上,就像那日塔楼,没有丝毫搀扶的意思。
诚如他所言,杜神父曾经天真地以为只要视而不见,渡口镇就能渐渐融入外界,他由衷地祈盼它能稳步向好。
“没想到您竟然凭这种身体查到那么多事。。。我还以为您会怀疑是教堂谋杀了您的父母,又将您带回来”
“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东西了?”
“听闻神明都有万亿亿个名字,你是其中之一?就像那只蝴蝶”杜神父疑问却肯定地说道。
“最初的火苗已然扩张成火海,化作我们脚下古老的基盘,为维持悭灵转沛的仪式不歇地转动,越是碾磨,越是钝锉。
「就如过度污染的海洋那般,正在真正地死去,身处其中的我们也一样」我狂妄自负的父亲,这么认为。
于是在20年前的诞生日,他将那万亿亿之一送别出去,可惜随后他的傲慢没能承受住怒火,可笑地折断了。
他可能是正确的,自从祂的意识沉默后,基盘以超乎所有人想象的速度崩溃。这种情况下众人什么都做得到,那么自然报复也来得很快,历史总是在人们认识到它的本来面目之前不断的重复运动着”
他在渡口镇苏醒过数百次、现在的他不过是梦中的蝴蝶。
就算是真,这些也仅仅是令人沮丧的事实。
“说完了?放我出去”
“您还是不信任我”
“我和爱莉丝约好要让她自由,不仅如此,我还要解放你们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