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突然,他被高绥猛地抓住了手腕。
明明那抓住自己手腕的动作很是强硬,可给何不归更多感受的是——对方身上的颤抖。
没有将人推开,他淡然问道:“怎么了?”
“……当年的事,对不起。”高绥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左手紧抓着何不归不肯松开。
何不归动了动唇,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沉默看着眼前人,一种难言的情绪涌上心头。
半天没有等到何不归的回应,高绥便自顾自说着。
“二十五年前,我不是不想救大家,只是战场上风云诡谲,我被无疆邪修困住,我走不开……”
“我、我想派人去接应你们了,可我、我没有办法,我……我真的尽力了……”
“相和,我不想放弃你们的,可天水一之战,不能输,输了,西蜀数百万百姓都会死,西蜀将彻底成为那帮邪修的炼狱!”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高绥的声音渐渐哽咽,他低头,不敢看何不归,手中无意识用力,指甲深深掐进何不归的腕骨,仿佛要将积压多年的愧疚都宣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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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不归一直沉默着,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手腕被抓住的力道渐松,他才回神来,用空余的手轻拍着对方肩膀,无声地安慰。
他没办法说原不原谅,他也代替不了任何人。
高绥做错了吗?
他以朝夕相伴的战友为铒,放弃英勇在前线抗争的将士,辜负战友将后背交给他的信任。
他如何没错呢,他骗了十几万将士,他让他们看到胜利的希望,却又让他们在沦为弃子的绝望中丧生。
可他又如何有错呢,他打赢了那场生死之战,他护住了西蜀,护住了那群被抛弃的将士死命要护住的家园,并让西蜀再不受无疆压制。
是非对错,又该如何判别呢?
何不归不想再追究,也不愿评判此事。
他记得那时那种绝望的痛苦。他恨吗?许是恨的。
可若他也面对高绥所面对的困境,他不敢想自己该如何抉择,他会做得比高绥好吗?
他不敢想。
他没办法开口劝慰高绥,毕竟他不是圣人,他自己也没办法释怀啊。
“咳咳咳——”,许是忆起往事,高绥情绪过于激动,烬雪辞暗中作祟。他又开始咳血了。
何不归眉头一挑,抬手快速点了他几个大穴。
熟练拭去唇上血痕,高绥抬头无奈笑了笑,好看的眼氤氲了层水汽,柔而不失英气的脸颊上有着道道水痕。
他喉间发紧,哽咽得说不出完整字句,半响才挤出破碎的音节:“……师兄,对、不起,是我……又拖累你了。”
还记得他上一次唤何不归师兄,还是在太初学宫,而今再唤,却无喜悦,唯余愧疚。
这声“师兄”也将何不归喊得愣住,脑海迅速闪过一些两人亲密相处的模糊画面。
可那画面如浮光掠影,让他抓不住任何一个片段。
回神,何不归掩下眼底异色,沉默开口:“高绥,往事已矣,何故将自己困于其中。”
虽然潜意识告诉他,他和高绥之间肯定还有什么说不清的要事,可怪异的是,只要他一去深究,心中就莫名生出一股逃避情感来。
除了醒来后第一次见到高绥时,他曾仔细观察过对方,此后,他发现他竟不敢与其对视。
既如此,那便怎么舒服怎么来吧。
何不归音色无波无缓:“我留你在此,只是因为你是病患,无关其他。”
“师兄——”高绥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何不归,可对方展现的冷漠让他止住即将脱口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