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三郎有点着急:“不不,不劳小姐费心,这真的是小事,我没有什么损失,过去就过去了。”
“你是觉得我年少无知,不知道民不与官斗的道理吧?”姜照笑了笑,“我有分寸,不会给你惹麻烦。”
“不是这个意思,姜四小姐,这……”蒋三郎不知怎么劝阻。姜照说得对,他的确深知民不能与官斗,哪里敢跟京里的贵人较真。可姜照一派坚定,他眼见着拦不住,暗暗为难。
姜照已经吩咐了夷则:“去跟他们说,我和三姐姐多日不见,今日难得在此相会,朱家马车要走可以,单请她过来和我叙一叙吧,稍后我们姐妹还能一起逛逛街,消遣消遣。”
“姑娘,那真是北边三姑娘吗?”夷则疑惑。
“你只去传话便是。”
姜照这条件摆得无比故意,就是要让朱仲书做个取舍。是爱惜羽毛丢下姜芙龄自己走,还是陪着她耗在这里,冒被人知晓他欺压良善的风险?
他过来砸人家门户连名号都不报,显见是不想露身份。
就看他顾哪头了。
——
香气熏然的精致马车里,绣垫铺陈,茶水温热,又舒适又奢华。
可车里坐着的一男一女此时却没心情享受,听了车外随从报上来的话,女子当即泪盈于睫,“……仲郎,我,我不能去见她,她这是要逼死我呢。仲郎,我要是被人知道和你在一起,家里会打死我。她好狠的心哪!”
这正是姜芙龄。
男的自然是朱仲书,姜照猜得没错,这对男女果然同乘一车,双双闷在车里不敢出声。
“阿芙你别急。”朱仲书握了姜芙龄的手。
他是个温柔的男子,诗词写得缠绵悱恻,对女子也向来温厚有加,更何况……两人现在已经到了这种程度。
“仲郎我们怎么办?”姜芙龄眼泪汪汪的,身子一软,顺势倒在他肩头。
朱仲书凝眉左右考量,哪里想得出万全之策。
姜照的厉害他那日已经领略过了,本就一肚子郁闷之气无处发散,没想到今日出门又栽在对方手上。他就想不通世上怎会有这么心狠的女子,表面看着光鲜漂亮,内里却全是恶念……
他深深后悔当初为皮囊所迷,竟然还写了一首词纪念几年前那一次邂逅。若没那首词,家里也不会发现他对建平侯的孙女恋恋不忘,也就不会惹来之后的婚事了。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他怎么和这样的狠毒女子扯上了关系!
懊悔之时,只听车外随从又报:“少爷,她说只给您一炷香时间,是走是留要给她一个答复,不然……”
“不然如何?”
“不然她就要请官府的人来了,说这里有良民宅院被人打砸,要请官差来主持公道。少爷,她欺人太甚,不给她点颜色看看……”
“住口。”
朱仲书很是气恼。
这狠毒女子,竟然还要请官差,果然阴损。
他堂堂国公府的公子自然不怕小城官差,别说是他,就是普通富户欺负平民,人家官差来了也不会认真管事,不过是走个过场收收银子。但问题就在一个“官”子上。
请了官差,惊动了官府,事情就不是私下里的而是摆在明面了。官差来了姜照肯定不会任由人家走过场,想必还要把事情闹大,到时候消息从乐康传到朝堂上,又会给旁人攻击国公府送把柄。
表兄是皇子,这几年非常顾忌名声,他怎能平白给表兄添堵?到时他定会被家里严加责备,说不定以后行动都要受限制。
倘若再牵扯上他与侍郎家的小姐同车之事……
他这些年的好名声也要染上污点。
砰。握拳闷闷砸在车壁上,朱二少爷暗悔乐康城之行。
他这次出来游荡,起初的路线本没包括乐康,只是在听说姜家拒婚之后心中若有所失,才鬼使神差偷偷跑了过来。及至到了这里,却拉不下脸去姜家询问缘故,又隐隐期盼着能和姜照私下见面,想着两下见了面,说不定姜照会改变想法——毕竟他在京城里颇有些红颜知己,与女子相处较有心得。
却未曾想到,这番隐秘的心思全然是表错了情,所谓相见怎如不见,河心亭之后,他简直悔青了肠子,觉得自己年少时一定是瞎了眼睛,才会看上这等女人!
“……仲郎,仔细手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