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俱是沉默。
马车辚辚驶出宫门,别无他话。
薛绥裹着斗篷靠在车壁,听着辚辚车轮声里夹杂的市井喧哗。
“糖——葫芦——”
“好吃的糖葫芦——”
“蜜饯果子——糖霜栗子——”
“新到的胭脂水粉,姑娘们瞧一瞧喽——”
叫卖声此起彼伏,混着胭脂铺的香粉气扑入鼻腔,仿若隔世一般。
忽地,前方传来喜乐声——
金锣与横笛交织,惊得路边行人纷纷驻足观看。
小昭掀开竹帘,惊呼卡在喉间。
“姑娘快看!是东宫仪仗!”
薛绥心口一紧,透过纱帘缝隙望去。
十二对金吾卫执戟开道,身着绛纱公服,手持皇室玉节的礼部官员,身后跟着二十八抬朱漆礼盒。盒中的玄纁束帛、雁羔、珪璧等系着缂丝红缎,在雪光中泛着喜庆的颜色。
太子骑着一匹神骏飞扬的雪白银鞍马,缓缓行过御街,金冠上的宝石在冬日飞雪下,灼然生光。
李桓突然骑马靠近车侧,声音如冰碴簌簌坠落。
“今日是东宫纳采之礼,父皇着太子亲自往郑国公府提亲,以示天家恩宠……”
太子纳采自然是风光至极。
薛绥余光扫着他清贵端严的面容,忽然有些明白,崇昭帝为何要她今日离宫,又为何准许李桓相送……
她笑了一声。
喜乐声越来越近,夹杂着百姓的惊叹。
“太子殿下亲执活雁行纳采礼……”
“太子妃真是好福气!”
“纳采已如此隆重。出嫁那日不得铺成十里长街?”
“那可不嘛?看得出来,太子殿下对这位郭三姑娘……很是上心呐。”
百姓的议论声很低,却字字清晰。
薛绥隔着纱帘望去,李肇的身影被飞雪揉得有几分模糊,银鞍配白马,脊背挺如青松玉柱,肩线却比从前瘦削了几分,面容看不真切,唯有下颌线条,冷硬如刀刻,好似覆了一层薄冰……
清俊孤高,遥不可及。
但即将迎娶新妇,应当是开心的吧?
只要他每日按时服药,情丝蛊的影响就会无限减小。等她到庵中想法子找到玉衡师姐,为他解蛊,从此他便能摆脱情毒,与太子妃举案齐眉,稳坐东宫……
也是一个好的故事终章。
“殿下,是端王府的车驾。”关涯低声提醒。
李肇握缰绳的手猝然收紧。
漠然望向那辆青缎马车,神情似被冰雪封冻。
按礼制,太子仪仗优先。
李桓示意小厮牵马退避……
等车驾停在一侧,方才欠身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