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好气地啐道:“脑子被兽人打坏了吧?再多说一句,水都不给你喝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病房里弥漫着一种奇特的氛围,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暗流涌动的关怀,也有佟瑾瑜式特有的、用锋利包裹柔软的斗嘴。
聊了一阵,见他精神尚可,确实没有大碍,佟瑾瑜便起身告辞。
她走到病房门口,手搭上门把,动作却停住了。
她微微侧身,回头望了他一眼,那双清冷的眸子深处似乎有什么复杂情绪在翻涌,欲言又止。
曾国维捕捉到她眼底那抹犹豫,嘴角勾起一丝促狭的笑意:“怎么?舍不得我啊?那再坐会儿呗。”
“哼!”
佟瑾瑜立刻收回目光,低哼一声,头也不回地拉开门走了出去。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病房也不冷清,夜枭小队的成员们陆续前来探望,唯独裴诗微,始终没有出现。
他深知裴诗微的性格,她一定在为他受此重伤而深深自责,他甚至能想象出她独自懊恼、痛苦的模样。
他心中暗叹,决定等明天正式出院归队后,第一时间找到她,当面开解这个心结。
第二天,曾国维终于如愿以偿地换下了病号服,重新穿上那身熟悉的作战服,虽然身体还有些虚弱,但踏上基地坚实的地面时,一种重获新生的踏实感油然而生。
刚回到自己的宿舍,还没来得及收拾,手腕上的通讯器便震动起来,是队长叶锐铠发来的紧急集合信息。
集合地点在基地的作战会议室,曾国维推门而入时,里面已经坐了几个人:叶锐铠、佟瑾瑜还有一个陌生身影。
那是一位身材高挑、英姿飒爽的女青年,她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五官立体,眉宇间带着一股军人特有的硬朗和锐气,仿佛出鞘的利刃。
此刻,她那双明亮的眼睛正毫不避讳地迎上曾国维探究的目光,柳眉却微微蹙起,脸上写满了不悦。她的手指在桌面上不耐烦地轻轻敲击着,声音如同冰珠落玉盘,清脆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喂,臭小子,你再这样盯着我看,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抠下来当弹珠玩?”
这突如其来的、充满火药味的警告让曾国维猛地一愣。
随即,他反应过来,脸上立刻堆起一个带着歉意的、略显尴尬的笑容,连连点头:“抱歉抱歉,失礼了。”
他一边道歉,一边赶紧找了个空位坐下,位置正好在佟瑾瑜旁边。
坐下后,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身旁的佟瑾瑜,只见她神态自若,只是专注地看着手中的战术平板,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这份过分的平静,反而印证了曾国维心中的猜测。
他猛地回想起六天前自己刚醒来时,佟瑾瑜在病房门口那个欲言又止的回眸,那复杂的神情,那未出口的话语。
显然,她早就知晓了某些变动,只是当时他重伤初醒,她选择了暂时隐瞒。
再结合眼前这位陌生、强悍且脾气火爆的新队员,以及裴诗微连续一周的缺席,答案呼之欲出。
裴诗微,真的离开了夜枭小队,而这位英气逼人、一开口就要抠人眼珠子的女青年,就是顶替她位置的新成员。
一股强烈的失落和担忧瞬间攫住了曾国维的心,他瞬间明白了:自己这次命悬一线的重伤,在裴诗微心中掀起了何等汹涌的自责狂潮。
那沉重的负罪感,压得她无法喘息,无法面对,最终选择了不辞而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