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什长那句带着血腥味的“百夫长”承诺,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军营底层这片绝望的泥沼里,激起了意想不到的涟漪。
“听说了吗?填线队那个叫赵铁柱的队正!”
“哪个?就是黑石堡来的那群炮灰的头儿?”
“就是他!带着二十几个渣滓,顶在最前面,硬扛了蚀骨将的黑雾,一个没死!还他娘的把那蚀骨将给宰了!脑袋都剁下来了!”
“真的假的?蚀骨将?那可是叛军里出了名的凶鬼!一个冲锋能扫掉咱们半个什!”
“千真万确!将营刀疤什长亲自验的功!据说那赵铁柱跟个疯狗似的,命硬得很,踩了狗屎运,愣是捅穿了蚀骨将的脖子!”
“踩狗屎运?一次是运气,带着一群渣滓在最前面一个不死,还宰了敌将…这他娘的…怕不是有上神眷顾吧?”
“赵疯子!以后得叫他赵疯子!”
“……”
短短一天,“赵疯子”的名号,连同我那不可思议的“战绩”,就如同长了翅膀的瘟疫,在陷阵营预备队、甚至更外围的低级阴兵营房里飞速传播开来。在这个充斥着死亡和绝望的地方,一个能带着手下从必死之局中生还、甚至能反杀强敌的“疯子”队正,本身就带着一种传奇般的吸引力,尤其是在那些同样身处炮灰序列、朝不保夕的魂体眼中。
第二天,当我伪装伤势未愈,在仇大眼和张散的搀扶下,带着小队成员去领取那点可怜的、勉强能稳固魂体的“阴苔渣滓”时,场面变得有些不同了。
原本那些麻木、畏惧、或是带着幸灾乐祸看我们这支“新来的倒霉蛋”的眼神,变了。变成了惊疑、探究、敬畏,甚至…一丝隐藏的狂热。
领取物资的破旧棚屋外,挤满了更多的魂体。不少面孔很陌生,来自其他炮灰小队。他们的目光,几乎都聚焦在我身上,聚焦在我腰间那块沾着泥污和暗红魂血的鬼头铁牌上。
“看!那就是赵疯子!”
“嘶…好凶的眼睛…”
“他身后那些…就是那群一个没死的炮灰?看着也不怎么样啊…”
“废话!没听说是赵队正护着他们吗?命硬啊!”
窃窃私语声如同蚊蚋,却清晰地钻进耳朵。张散、李迷他们下意识地挺直了点腰板,虽然依旧破烂狼狈,但眼神里多了一丝之前没有的东西——一种混杂着后怕、庆幸、以及跟着“赵疯子”特有的、扭曲的优越感。
领完东西,我们刚挤出人群,麻烦就来了。
几个魂体明显不稳、装备比我们还破烂的炮灰,在一个看似领头、眼神闪烁的瘦高个带领下,突然拦在了我们回营房的路上。
“赵…赵队正!”瘦高个脸上挤出谄媚又带着畏惧的笑容,噗通一下就跪了下来,他身后几个魂体也跟着跪下。
“干什么?”我停下脚步,独眼冷冷地扫过去,血晶模拟的凶戾气息让那几个跪着的魂体瑟瑟发抖。
“赵队正!我们…我们是陷阵预备七队的!昨天…昨天我们队正没了,兄弟们都…都打散了!”瘦高个声音发颤,带着哭腔,“求赵队正开恩!收下我们吧!我们愿意跟着您!给您当牛做马!只求…只求能活命啊!”
“是啊!赵队正!求您收下我们吧!”
“都说跟着您有活路!我们不怕死!就想跟着您这样的队正!”
几个炮灰也七嘴八舌地哀求起来,眼神里充满了对生存的极度渴望。
我身后的张散等人脸色微变,下意识地看向我,眼神复杂。仇大眼更是往前踏了半步,独臂隐隐挡在我侧前方,眼神不善地盯着这群“不速之客”。
周围还没散去的其他魂体,也纷纷投来关注的目光,有好奇,有羡慕,也有嫉妒。
我沉默地看着地上这群磕头如捣蒜的炮灰,幽绿的眼睛没有任何波澜。他们的恐惧是真的,渴望是真的,但对我来说,毫无价值。
我需要的不是一群数量庞大、心思各异、随时可能崩溃反噬的乌合之众。我需要的是身后这二十几个,从黑石堡开始,一路被我亲手从绝望深渊里捞出来,用恐惧、恩惠、以及一次次“奇迹生还”彻底驯服、刻上“赵铁柱”烙印的“亲兵”!
他们或许战力低微,但他们在死亡威胁下的扭曲忠诚和对我个人能力的盲目信任,是现阶段最宝贵的财富。他们是我未来渗透军营、打探消息、编织情报网最基础、也最可靠的触角。人多了,反而会稀释这份控制力,增加暴露的风险。
“滚。”我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刺骨,带着不容置疑的凶戾。
地上哀求的魂体们一僵,愕然地抬起头。
“老子不是什么上神,也没本事护着不相干的人。”我冷冷道,目光扫过他们每一个人,那凶戾的气息压得他们抬不起头。“昨天的蚀骨将,是老子和身后的兄弟拿命换的运气!这种运气,一次就够折寿了!带着你们?嫌死得不够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