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万镇渊军精锐,加上无支祁的五千玄冥水族…如今还能站着的,我目光所及,竟已不足两万!且个个带伤,魂体不稳,许多士卒只是凭着一口气,拄着兵器才能站立。
我的心腹将领们…
我的目光扫过战场。
张横,战死!尸身已被找到,胸膛一个恐怖大洞,虎目圆睁,望着天际。
李迷,战死!他率领的部队几乎全员战殁,他被发现时,身边倒着不下十名佛将的尸体。
王猛,自爆而死!尸骨无存!
厉魄,重伤昏迷!他的亲卫正拼命给他输送魂力,但那巨大的战斧断裂在身边,气息微弱如丝。
夜枭,重伤!他潜伏刺杀了一名古佛,却被对方的反噬佛火灼烧,此刻蜷缩在一角,由军医勉强处理着,魂体透明。
墨鸦…我看到了墨鸦。他倒在一片尸堆中,生死不知,战盔面具碎裂了一半,露出苍白染血的下颌。
还有其他许许多多熟悉或不熟悉的将领,他们的名字,他们的面孔,此刻都化作沉重的巨石,一块块压在朕的心头。
婉娘…影梭…石魁…王纶…张散…如今又添上张横、李迷、王猛…
我几乎能听到内心那悲怆的嘶吼,那几乎要将我撕裂的痛苦。我想仰天长啸,想质问这天道为何如此不公!我的将士,我的忠良,为何要一个个离我而去!
但…我不能。
我是李安如,是酆都大帝,是这无数将士用性命拥护的君主,是这残破地府唯一的支柱。
我若露出丝毫软弱,这仅存的两万将士心中那口气,可能就散了。
我深吸一口气,那浓郁的血腥味和魂力溃散的味道涌入鼻腔,刺痛肺腑。我将所有的悲痛、所有的疲惫、所有的愤怒,强行压入心底最深处,用坚不可摧的意志力将其封印。
我挺直了脊梁,抹去脸上沾染的金色血污,帝冕虽略有歪斜,但依旧散发着威严。我的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而沉静,扫过战场上每一个幸存将士的脸。
他们也在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失去战友的悲伤、以及…对我深深的依赖与期盼。
我缓缓举起镇魂剑,声音依旧沉稳,甚至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胜利后的沙哑与激昂,传遍寂静的战场:
“将士们!”
所有目光瞬间聚焦。
“我们…赢了!”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无数将士的身体猛地一颤。
“看!”我剑指周围那无边无际的佛兵尸骸,“这就是入侵者的下场!这就是犯我幽冥者需要付出的代价!西天干涉军,主力尽丧于此!地藏伏诛在即!我们,用他们的血,告慰了所有战死英灵的在天之魂!”
“万岁!大帝万岁!镇渊军万岁!”不知是谁先开始喊,幸存将士们纷纷用尽最后力气嘶吼起来,声浪虽然不如之前磅礴,却更加悲壮,带着血与泪的痕迹。
我抬手,压下欢呼。
“这不是朕一人的胜利!是你们的胜利!是每一个浴血奋战的将士的胜利!是婉娘与影梭用生命换来的胜利!是张横、李迷、王猛、以及所有战死袍泽用魂飞魄散换来的胜利!”
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他们的牺牲,铸就了地府今日之新生!他们的名字,必将铭刻于幽冥丰碑之上,受万世敬仰!而我等生者,将继承他们的遗志!守护他们用生命换来的独立与尊严!”
“从今日起,三界都将铭记这一天!铭记永恒魂漠之战!铭记我镇渊军之威!铭记我幽冥儿郎之勇!”
我的目光变得柔和了一些,看着那些伤痕累累的将士:“现在,朕命令你们!活着的人,互相搀扶,收殓战友遗骸,清点战损,救治伤员!我们,带英雄们回家!”
“谨遵帝令!”残存的将领们哽咽着领命,士卒们开始艰难地行动起来。
我走到昏迷的厉魄身边,蹲下身,将一股精纯的帝气本源渡入他体内,稳住他濒临溃散的魂体。又看向被扶起来的夜枭,拍了拍他的肩膀。
最后,我走到了墨鸦倒下的地方。亲自将他从尸堆中扶起,探了探他的鼻息…极其微弱,但还有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