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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的哭声（第1页）

八岁的陈小川下葬那天，正值盛夏。

李桂芳记得那天热得反常，连知了都不叫了。她跪在坟前，看着那口小小的薄皮棺材被缓缓放入土坑，耳边是丈夫陈大山压抑的哭声。小川才八岁，前天还活蹦乱跳地在河里摸鱼，怎么一场高烧就带走了他？

&0t;桂芳，让孩子安息吧。&0t;陈大山搀扶起妻子，声音嘶哑。

李桂芳木然地点头，眼睛却死死盯着棺材。村医说小川是得了急症，半夜就没了气息。她当时哭昏过去，醒来时小川已经被装殓好了。按照村里的习俗，小孩子夭折要尽快下葬，不能停灵太久。

&0t;我的小川早上还说想吃娘做的槐花饼&0t;李桂芳喃喃自语，手指深深掐进掌心。

一锹锹黄土落在棺材上，出沉闷的声响。当最后一锹土填平坟坑时，李桂芳突然扑上去，十指疯狂地扒拉着泥土。

&0t;桂芳！你疯了！&0t;陈大山和几个村民急忙拉住她。

&0t;小川怕黑！他一个人在地下会害怕的！&0t;李桂芳撕心裂肺地哭喊，指甲缝里塞满了泥土。

最终，她被强行带回家，灌了一碗安神的汤药才昏沉睡去。

第四天凌晨，李桂芳从噩梦中惊醒。

她梦见自己站在一片漆黑中，远处传来小川的哭声：&0t;娘！娘！救救我！&0t;

那声音越来越近，最后仿佛就在耳边。她看见小川被关在一个狭小的木箱里，脸色惨白，小手拼命拍打着木板。

&0t;娘！我没死！我真的没死！他们把我活埋了！&0t;小川哭喊着，声音里充满恐惧，&0t;这里好黑，我喘不过气娘，快救我出去！&0t;

李桂芳猛地坐起，全身被冷汗浸透。窗外，东方刚刚泛起鱼肚白。那不是梦，她确信——小川还活着！

她光着脚冲出屋子，抓起院角的铁锹就往坟地跑。清晨的露水打湿了她的裤腿，铁锹刃在晨光中闪着寒光。

&0t;桂芳！你干什么！&0t;陈大山追上来，一把夺过铁锹。

&0t;小川没死！&0t;李桂芳抓住丈夫的衣领，眼睛瞪得几乎要凸出来，&0t;我梦见他在棺材里喊救命！他被活埋了！快挖他出来！&0t;

陈大山脸色变得煞白：&0t;你疯了！小川已经下葬四天了！&0t;

&0t;他只是昏迷了！村医可能诊错了！&0t;李桂芳歇斯底里地尖叫，&0t;我听见他在哭，他说——&0t;

&0t;那是梦！是因为你太想他了！&0t;陈大山抓住妻子的肩膀摇晃，&0t;醒醒吧桂芳！小川已经入土为安了，你不能去打扰他！&0t;

几个早起的村民闻声赶来，了解情况后纷纷劝说李桂芳。

&0t;桂芳啊，人死不能复生&0t;

&0t;那是你日有所思夜有所梦&0t;

&0t;开棺不吉利，对孩子也不好&0t;

李桂芳看着一张张劝说她的面孔，突然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没人相信她。没人愿意帮她救小川。

&0t;你们你们都是杀人凶手！&0t;她指着每一个人，声音颤抖，&0t;我的小川还活着，在地下喘不过气，而你们却要把他活埋！&0t;

陈大山强行把妻子拖回家，请来村里的神婆给她驱邪。神婆烧了一张符纸，把灰烬化在水里让李桂芳喝下。

&0t;这是安魂符，能让你不再做噩梦。&0t;神婆信誓旦旦地说。

但当晚，李桂芳又梦见了小川。这一次，他不再哭喊，只是有气无力地敲击着棺材板，声音越来越弱：&0t;娘我好冷好饿&0t;

第二天一早，陈大山现妻子不见了。最后在坟地里找到了她——李桂芳跪在小川的坟前，十指鲜血淋漓，已经挖出了一个小坑。

&0t;桂芳！&0t;陈大山惊恐地拉起妻子。

李桂芳抬起头，脸上是一种陈大山从未见过的表情——那不是悲伤，而是一种可怕的笃定。

&0t;我听见了，&0t;她轻声说，声音嘶哑得不像人类，&0t;我听见小川在敲棺材板。咚、咚、咚就像这样。&0t;她用流血的手指在地上敲了三下。

陈大山脊背凉。他把妻子带回家，这次用麻绳把她绑在了床上。李桂芳没有反抗，只是不停地喃喃自语：&0t;小川没死小川在哭救救小川&0t;

村里开始流传李桂芳疯了的消息。有人说她是伤心过度，有人说她是被&0t;墓童子&0t;附身了——那是当地传说中夭折孩子的怨灵。孩子们不敢靠近陈家的田地，妇女们路过时都会绕道而行。

一周过去，李桂芳的情况越来越糟。她不吃饭，不睡觉，整夜整夜地坐在院子里，面朝坟地的方向。有人听见她半夜在跟什么人说话，声音温柔得像在哄孩子睡觉：&0t;小川乖，娘在这里不怕&0t;

更诡异的是，村里的狗每到半夜就会对着坟地狂吠，鸡鸭无故死亡，有孩子声称看见一个&0t;脸色白白的小哥哥&0t;在坟场游荡。

陈大山试遍了所有方法——请医生、请神婆、请道士甚至从镇上请来了西医。但李桂芳只是日渐消瘦，眼睛却亮得吓人，像是燃烧着某种可怕的执念。

&0t;大山，你就开棺让她看看吧。&0t;村里的老人终于劝道，&0t;不然她真的要疯了。&0t;

&0t;可小川已经下葬快一个月了&0t;陈大山痛苦地抱着头，&0t;现在开棺，看到的只会是&0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