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儒学中长大的人,虽未像刘伯温那般激烈反对,可苏柏的一些话,他也一时难以接受,尤其是那句“杀儒家为龙”。
朱元璋望向远方,语气低落:“你想得太远了,苏先生是什么人,咱清楚。”
“咱这一生杀人太多,看过不少人死前的模样,丑态百出。”
“像苏先生这般能豁达笑对生死的人,我从没见过。”
“一个连生死都不惧的人,哪里还会有私心贪念?”
他笑了笑:“就算他真要取旧圣而代之,也只是名副其实罢了。”
“父皇英明,儿臣也正这么想。”
见父亲如此坚持,朱标收了心中疑虑,又低声问道:
“那这次惩治刘先生,会不会有些太严厉了?”
“眼下正是用人之际,若他一气之下真辞官归隐,我们又该如何是好?”
“你这是小看他了。”
朱元璋刚要解释,突然盯着朱标狐疑道: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该不会你觉得咱出门是为了散心、发火出气的?”
朱标低头沉默,似乎默认。
朱元璋听了哈哈笑出声:“好你个儿子!”
“你不服处罚,是想找机会在这儿把脾气撒咱身上吧?”
朱标一哆嗦,赶紧摇头如拨浪鼓,连忙请罪。
“你啊你!”朱元璋哭笑不得,“咱亲自说的话你不在意,连苏先生讲的道理也不放在心上?”
“你说你到底想怎样?”
他收敛情绪,认真开口:“治国之道、用人之术,只有能洞察人心、统领全局者,才配坐拥天下!”
“这种事,是你想躲就能躲开的吗?”
“就说刚才,刘伯温看似清高,其实并非真性情!”
“你不是听苏先生教老西吗?他说分析问题要透到本质,不能只看表象。”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而刘伯温的本质就是极其自负,哪怕表面看似超脱,其实心中仍放不下胜负。”
“刚才那一幕,你也看到了。”
“那咱为什么要羞辱他?原因正是将来还要重用他!”
“这场戏一演,往后不必咱爷俩主动去寻他——是他该反过来求我们!”
“你懂了吗?”
“若只为泄愤,我何必对你啰嗦这么多?”
“首接骂一场痛快完事不就行了!”
说着,朱元璋沉声道:
“操纵人心,不仅不是卑鄙之举,而是一种真正的权术学问。
“这就像一把利刃,可救也可杀,用在何处,全凭你如何运用。”
——
赵西在一旁听着频频点头。
朱标虽天性仁厚宽和,固然是长处,但正是这种性格,才最让朱元璋忧虑。
若仅知为政却不明权术之道,又如何真正掌控群臣、发号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