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琼琚回屋戴上帷帽后,才朝国公府大门走去。
浣溪见她来了,忙把她扶上车,吩咐马夫开路。
自家姑娘这么久才来,浣溪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宋琼琚肯定又是被那对狼心狗肺的母女俩欺负了。
她伸手从食盒里取出一盏早在井水里湃着许久的西瓜饮,拿帕子擦了擦水珠,递给了宋琼琚。
“姑娘也真是的,叫晓星晓月跟您去有什么用。”
“那两个丫头正小着,哪里能护得住姑娘。”
宋琼琚从浣溪手上接过杯盏,仰头一饮而尽。
甫一沾唇,沁骨凉意便顺着舌尖漫开。
甜津津的甘冽裹着瓜瓤本味,直教喉间燥火消弭无踪。
霎时暑气褪尽,只馀满腔清畅。
她深吸了一口气,圆润的狐狸眼因为满足而微微眯起。
“横竖王清欢没在我这里占了便宜去,反而还吃了个大亏,怕什么?”
浣溪叹了口气,还以为自家姑娘是强颜欢笑,却也没说二话,把宋琼琚喝完的盏子重新装回了食盒里。
宋琼琚也没再说话,她靠着窗棂,微微掀开了车帘,抬眼朝外看。
青石路溅着马蹄印,货郎挑着竹框吆喝,木盒里蜜饯裹着糖霜。
绸缎庄幌子飘出半匹霞色绫罗,对面酒肆幡旗上“醉仙楼”三字被风扯得猎猎作响。
穿短打的孩童追着卖花翁跑,篮中栀子落了朵在青石板上,香风随车轮碾过的尘烟漫进车来。
宋琼琚的唇边刚刚扬起一丝笑意,却被一道身材修长的黑影硬生生给吓了回去。
她猛地把车帘放下,连身子都从车窗往后退了两步。
浣溪见状忙问,“姑娘,你怎么了?”
另一边,残星看着直盯着旁人马车看的赫连璟也是开口。
“主子,您看什么呢?”
赫连璟微微皱起眉头,嗅着鼻尖萦绕的那股似有似无的茉莉香,并没有答话。
残星眯了眯眼,终于看了个清楚。
乌木车厢并未施漆,木纹如流水般自然舒展。
铜制车轴包着厚绒,碾过青石板只馀轻响。
车帘是半旧的墨色杭绸,边角绣着暗银流云,若非日光斜照,难见其针脚精妙。
四角悬着的羊脂玉坠,碰在一处是细若蚊蚋的清响,倒比金铃更显矜贵。
车夫着素色皂衣,缰绳磨得发亮,却不见半点张扬纹饰。
车角和车尾,皆悬挂了一只小小的玉牌,上面雕着一个大大的宋字。
残星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凑近赫连璟,老神在道。
“主子,大姑娘这是要去金翠坊呢!”
“昨日大姑娘用坏帐想要逼得她嫡母把铺子里的人撤走,结果她嫡母到现在还没动静呢!”
“大姑娘此去,恐怕就是去找麻烦的。”
残星抬头看着赫连璟愈发阴沉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开口。
“主子,您要是担心大姑娘的话,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残星虽然反应慢,可却也不是个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