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血翊那么一点拨,他也明白了些许自家主子的心思。
这些年,主子别说关心过女子了,就连母苍蝇都没在乎过一只。
这次突然启用他和血翊去盯着这宋大姑娘,如此反常,他就不信赫连璟对这宋大姑娘没有起心思。
赫连璟抿着唇,手上无意识地转着大拇指上的翠玉扳指。
等到宋家的马车渐渐走远,他才回过头看向残星。
“满嘴胡噙什么!今日的差你可办好了吗?”
“没有办好,还有闲心在这里操心旁人。”
还不等残星答话,赫连璟就抬脚朝京兆府里走去,只给残星留下了一片衣角。
残星看着自家主子略显失态的背影,扯了扯唇角。
装什么呢?
明明看见宋大姑娘薄纱后的半张脸之后,赫连璟的眼睛都直了,还偏要这么嘴硬!
其实这宋大姑娘无论是门第还是容貌,都和他家主子极是般配。
若不是他家主子没了那东西,他们暗卫营只怕再过不久,就能有小主子了。
宋琼琚和浣溪到金翠坊的时候,日头已经移到了正午,正是坊里最热闹的时候。
鎏金铜钩悬着鲛绡灯笼,映得满室珠光流转。
紫檀柜台后,帐房先生戴着老花镜拨算盘。
算珠脆响里,富家太太正拈起支点翠凤钗,鬓边金步摇随颔首轻晃。
老匠人眯眼抡锤,银片在砧上渐成蝶翅,小徒弟踮脚递过玛瑙刀,鼻尖沾着熔蜡的黄渍。
穿青布衫的小伙计正用细绒布擦拭珍珠耳珰,忽然被柜台前的争执逗笑。
穿绫罗的姑娘正嗔怪掌柜,“这累丝分心,前日说好留给我的!”
宋琼琚一行人打扮得素净,甫一进坊,并未引得多少注意。
她扶着浣溪的手,径直走到了在柜台后坐得四仰八叉的汉子面前。
那汉子敞着青布衫领口,头发用根断簪胡乱绾着,几缕碎发粘在汗津津的额角。
他眼角沾着点蜡渍没擦,左手食指套着枚歪扭的银环,指缝里嵌着黑垢。
汉子垂着眼,睫毛上落着木屑,嘴角撇着,漫不经心地用布蹭着金镯。
指节都懒得伸直,腕子上还晃着半截断绳串的劣珠。
这就是王清欢安排在铺子里的人,叫陈三的。
王清欢在这金翠坊中,一共安排了四个伙计,而这陈三,就是这四个人的头头。
平日里,陈三一散伙就在铺子里寻人吃酒赌钱。
手头紧了,还会拿铺子里不值钱的小物件去典当行换点银子回来。
林掌柜按照她的吩咐,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让陈三得了手。
可在人后,林掌柜却把一笔笔帐都记得明白。
她今日既然要拿这金翠坊动手,就必然先要拿这陈三开刀。
宋琼琚上前两步,捻起红绒布上的一只翡翠镯子,轻轻啧了一声。
“这真是奇了,金翠坊里的镯子,怎么竟会有这样的水头。”
“光线下不见流转的活色,只一片死气沉沉的暗绿,连最浅的翠色都发乌。?”
她扭头看向浣溪,面上一脸的疑惑。
“这样式的镯子还摆出来卖,难不成,你们都当咱们是傻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