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天还没亮透,客栈院子里的露水还没干,寸文山就已经蹲在石桌旁摆弄那几件“文物”了。
他手里捏着块软布,反复擦拭着玉佛的包浆,借着晨光眯眼端详,又把铜锁和陶瓷小罐挨个拿起来掂量,指节在器物边缘轻轻敲着,听那细微的声响。
段景宏揣着塞了纸条的原石走出房门时,正撞见寸文山直起身,眉头舒展开些:“总算能拿出手了。”
他把三件东西往旧皮箱里一收,“小龙,孟莲,楚雄,跟我走,把这些东西处理掉。”
龙楚雄刚把裤子穿好,瞥见角落那几个黑褂子,又转头问寸文山:“现在就去?娜允姐派来的人都到了,不叫上他们?”
“不用。”寸文山扣上皮箱锁,锁扣“咔嗒”一声咬实,“他们在客栈守着就行,咱们几个去够了。”
“夜长梦多,早点出手早点省心。”
沐孟莲往腰上别好枪,又把帆布包往肩上一甩,瞥了眼那几个黑褂子。
为首的那个正用刀柄磕着掌心,眼神冷得象冰。
沐孟莲不屑地耸了耸肩,她对于这些“小卡拉米”并不关心,转过头看着寸文山问道:“往哪去?还是去之前的古玩街?”
“不去大店。”寸文山拎起皮箱往院外走,青布长衫的下摆扫过石阶上的草叶,“就去街角的早市,摆个摊。”
段景宏心里跟着一动,早市人杂,说不定能找机会把纸条“丢”到茶馆那边去。
他拉了一下衣领,快步跟上,路过那几个黑褂子时,能闻到他们身上淡淡的火药味。
早市已经热闹起来,卖早点的摊子飘着热气,卖蔬菜的老太太蹲在竹框旁吆喝,各色人等摩肩接踵,土路上的灰被踩得漫天飞。
寸文山找了个靠墙的角落,从皮箱里掏出块蓝布铺在地上,把玉佛、铜锁、陶瓷小罐摆成个三角形。
玉佛放中间,铜锁和小罐分放两边,每件东西旁还故意摆了片泛黄的棉纸,看着象刚从旧箱子里翻出来的。
龙楚雄蹲在旁边帮忙扶着布角,看着来往的人,小声嘀咕:“六爷,咱就这么摆着?这能有人买?”
“等着就是。”寸文山往旁边的石头上一坐,掏出旱烟袋往嘴里塞,火折子“噌”地一亮,烟圈慢悠悠地往上飘,“咱这东西,得等识货的。”
他话音刚落,就有个戴瓜皮帽的老头凑了过来。
老头手里拄着根红木拐杖,弯腰盯着那玉佛,眼镜滑到鼻尖也没顾上推:“这玉佛,看着象是老物件?”
寸文山没起身,只抬了抬眼:“老先生懂行?”
“略懂一二。”老头用拐杖头轻轻碰了碰玉佛的底座,“这包浆看着温润,就是颜色有点怪,不象正经和田玉。”
“您再细看看。”寸文山往旁边挪了挪,给老头腾地方,“这是清中期的东西,当年宫里的造办处出的,后来流落到民间,藏在云南一个老地主家的地窖里。”
“地窖潮,沁色重了点,反而显得特别。”他嘴里编着瞎话,手却没停,慢悠悠地往烟袋里添着烟丝,眼神里半分慌色都没有。
老头果然信了几分,又拿起铜锁翻来复去地看:“这锁倒是有点意思,上面的花纹像老上海的样式,就是”
他皱了皱眉,“锈色看着太匀了。”
“您是不知道。”寸文山接过话头,语气带着点唏嘘,“这锁是当年远征军路过勐拉时留下的,那兵爷把它当宝贝似的揣着,后来病没了,锁就落在客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