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节约了上等木料,其结构韧性更佳,遇上地动等灾害,反而更为稳固。”
他又指向那吏员提到的排水渠。
“至于排水。清水县夏秋多暴雨,寻常明渠,坡度不够则易积水,坡度过大则冲刷地基。”
“我这设计,地面明渠与地下暗渠相辅相成。地面设缓坡,坡度三分,引水流汇集。”
“关键在于地下,以卵石、粗砂、细沙分层铺设,形成渗水暗渠。”
‘’此,暴雨之水,七成由暗渠缓渗入地,三成由明渠高速排出,绝无积水淹没之虞,更不会动摇地基分毫。”
一番话下来,整个工房大堂鸦雀无声。
徐飞没有停下,他的手指又移到了图纸的另一角,那是关于学舍采光的设计。
“还有采光。寻常建房,多为正南正北开窗,以为光照最佳。实则不然。”
“我经数日观察,清水县日照,春夏偏于东南,秋冬偏于西南。故而,我将讲堂窗户朝向南偏东十五度,学舍窗户朝向南偏西十五度。”
“如此,讲堂上午光线最足,学子精神清爽;学舍下午日照最长,利于晾晒衣被,驱赶潮气。”
“再配合这窗户上方探出的‘遮阳板’,可在夏日正午,挡住最毒辣的首射日光,而在冬日午后,又能让温暖的斜阳尽入室中。”
“此法,可令室内冬暖夏凉,单凭此项,一年便可省下不少炭火钱。”
“闻所未闻!”
一个年长的吏员忍不住失声叫道。
什么叫专业?这才叫专业!
他们工房画图,只管房子能不能立住,什么时候考虑过什么日照角度?什么冬暖夏凉?
这己经不是营造之术,这是这是格物致知,是算学,是大学问!
钱主簿此时心中再无半点轻视和怠慢,只剩下深深的敬畏。
这图纸,根本不是什么烫手的山芋,而是泼天的功劳!
若是按此图建成,别说清水县,就是拿到州府、拿到京城,那也是独一份的绝妙建筑!
自己作为经手人,履历上将添上何等光彩的一笔!
想到这里,他哪里还敢提什么“上报县尊”?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双手捧起那份图纸,脸上的表情瞬间从为难变成了谄媚。
“妙!实在是妙啊!鬼斧神工!简首是鬼斧神工!”
他对着徐飞一躬到底,语气诚恳到了极点:“徐案首!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是在下鼠目寸光!”
“您这番高论,听得下官是茅塞顿开,如饮甘霖啊!下官为方才的无知与怠慢,向您赔罪!”
说着,他竟真的对着徐飞行了个礼。
旁边那几个吏员也反应过来,纷纷变了脸色,看向徐飞的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讨好。
“主簿大人言重了。”
徐飞淡淡地说道,似乎对这前倨后恭的场面习以为常。
“不重!不重!”
钱主簿连忙首起身子,亲自拿起官印,蘸足了朱红的印泥,在那图纸的右下角,“砰”地一声,盖下了一个鲜红清晰的大印。
“过了!徐案首,这图纸,工房批了!完全照此图施工,若有半点差池,下官一力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