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顽固地钻入鼻腔,混合着草药淡淡的苦涩。
意识像是从深不见底的海渊中艰难上浮,每一次挣扎都牵扯着神经末梢的钝痛。
富冈义勇猛地睁开了眼。
视野先是模糊,随即聚焦于熟悉又陌生的病房天花板。
然而他的动作先于清晰的视觉,他的右手……或者说,他意识里认为自己存在的右手——正直直地举在空中,五指微张,手臂伸得笔直,仿佛要竭力抓住什么,又像是想要拥抱一个即将消散的幻影。
这个动作凝固了一瞬。
随即,现实的重量轰然压下。
左手指节猛地攥紧,身下的床单被揪出痛苦的褶皱。
而那举在空中的……是残缺的右臂,仅剩的上臂段落无力地、缓慢地回落,重重地砸在病床上,发出沉闷的轻响。空荡荡的袖子随之飘落,软塌塌地覆在那不再完整的肢体上,刺眼得令人窒息。
义勇愣愣地盯着天花板,胸腔里的心脏狂跳着,撞击着肋骨,与残肢断口处隐隐传来的、火烧般的幻痛交织在一起。
梦境的余温还在灼烧他的灵魂。
太真实了……那个梦。
不是噩梦,是一个美好得让他醒来后感到剜心之痛的……幻境。
在梦里,锖兔没有死在最终选拔。那个戴着祛灾狐面、强大而温柔的少年,依旧会用拳头不轻不重地敲他的脑袋,骂他“蠢货”,却始终走在他身前半步,为他劈开荆棘。
真菰也活着,眉眼弯弯,笑容清甜如同朝露,会和旁边看不清面容的少女一起轻声细语地说话,偶尔也会和锖兔一起无奈地看着他。
还有蝴蝶香奈惠……那位如同紫藤花般高雅美丽的花柱,她穿着蝴蝶纹样的羽织,笑容温暖地站在妹妹忍的身边,眼神里没有了遗憾,只有守护一切的温柔与坚定。
不止他们。
悲鸣屿行冥、炼狱杏寿郎、伊黑小芭内、甘露寺蜜璃……甚至包括主公大人一家……
所有人都还在。
没有惨烈的牺牲,没有无尽的别离。
鬼舞辻无惨被彻底消灭,阳光普照大地,再无恶鬼横行。
世界一片和平安宁。
而这一切的改变,都源于一个名字——
浅川萤。
梦里,那个身影模糊却又无比清晰的少女。她似乎无所不在,又仿佛只是一个轻柔的注脚,悄然扭转了所有悲剧的节点。
是她提前预警了某些危机?是她带来了关键的信息?
梦中的细节正在飞速褪色,义勇抓不住具体,只留下一种强烈的印象:是因为她,锖兔活了下来;是因为她,大家才得以齐聚一堂,笑着走向胜利的终局。
一个因为有她而圆满的世界。
一个他不曾拥有的……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