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已经够大了,人已经够多了,海洲比这儿还要繁华,乖乖,那得是什么样子啊。
钱伯带着她登上船,风吹帆鼓,顺流而下。
江面的风,也不管周春儿愿意不愿意,猎猎席卷,将萦绕她的不安与焦虑统统卷进了江水中。
周春儿松开拽着钱伯衣袖的手,随着人群跑到船首。
迎面而来的风吹得她睁不开眼睛,可她还是努力把眼睛睁得很大,江面一片波光粼粼,她脚下的船如同航行在金光中一般。
她忍不住像周围的人一样欢呼雀跃,尽管她也不知道心中那份高涨的喜悦因何而起。
“好美。”她匮乏的词汇只能让她说出这样的话。
周围立刻有人附和道。
“是啊,太美了!”
“是壮观!是豪情万丈!”
有人立刻念诵起诗句。
周春儿不懂这些,可是她很感激一切,感激带着她认字的阿四与琵儿,感激愿意收留她做学徒的文掌柜,还有那位她还未曾见过的大老板。
海洲,她一定能好好地,堂堂正正地在那里活下去。
*
船行半日到了海洲,已是傍晚。
海洲的码头上却是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周春儿紧紧抓着钱伯的手,恨不得长出八只眼睛,每一双负责一个方位。
“看路,以后有你看的时候。”钱伯劝道。
“钱伯,咱们要去哪儿啊?”
钱伯掏出字条,递给她:“你眼神好,看看上头写的是几号。”
上头的数字,周春儿看不懂,只好大着胆子去问码头边茶水铺子里的伙计。
跑堂的伙计态度很好,接过字条看了看,探出身子给她指路。
“沿着这条街往东走,看见最大的那个招牌进去就行。”
柜台后头看茶壶的掌柜,抬头对伙计道:“说也费劲,你带着她就是了。”
伙计把肩上的抹布放下,对周春儿说:“跟我来吧。”
春儿紧张地抓紧自己的包袱,在黄塘,碰到这样的人八成是要被领到黑店里去的。她用眼神向钱伯讨主意,后者没有说什么,只是推了推她,跟着那伙计的脚步。
一路上春儿战战兢兢地观察着四周,随时准备跑。
没想到,那伙计真把她们带到了地方。
“这儿就是。”伙计指了指,又朝里头喊:“方掌柜在不在,有人找您呢。”
没一会儿,周春儿就看到,从里头出来两个女人。高挑的那位三十岁上下,精明干练。
另一个年纪看起来只比春儿稍大几岁,春儿想,这位恐怕是方掌柜的侍女了。
方掌柜一见钱伯就笑了。
“钱老伯你们可算到了。”
“方掌柜好。”钱伯向方掌柜行了个礼,又轻轻拍了拍周春儿的胳膊。
周春儿这才回过神来。
“方、方掌柜好,我是周春儿。”
“一路上舟车劳顿怪辛苦的,先带你去休息,明天或者后天,养足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