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挡我者死!”一名凶悍的吐蕃百夫长挥舞着弯刀,试图从侧面缺口突入,立刻被两名刀盾手死死挡住。
沉重的横刀与弯刀猛烈交击,火星四溅!一名刀盾手趁机从盾牌下方递出短柄铁骨朵,狠狠砸在对方的小腿上!
“嘣!”一名眼神冷静的唐军弩手,稳稳地扣动悬刀,一支弩箭精准地钉入远处一个正在试图收拢溃兵的吐蕃十夫长的眼窝!
吐蕃骑兵第一波凶悍绝伦、势在必得的钢铁冲锋,在震天动地的爆炸轰鸣中,在唐军用血肉、意志与烈焰构筑的死亡防线前,被彻底瓦解、粉碎!
震耳欲聋的喧嚣瞬间被爆炸后的、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所取代。磨盘原的前沿,彻底化作了无间炼狱。
只有烈焰舔舐着尸体和焦木发出的噼啪声,重伤者不成调的、撕心裂肺的哀嚎,以及那浓郁到几乎凝固、令人窒息的血腥味与皮肉焦糊的恶臭,弥漫在每一寸空气中,诉说着这场交锋的惨烈。
焦黑的土地上,散落着残肢断臂、破碎的内脏和烧焦的头颅。
失去主人的战马,有的在血泊中痛苦地抽搐悲鸣,有的则在燃烧的尸块间惊恐地踯躅徘徊。
浓烟滚滚,遮蔽了天空,如同为这片死亡之地升起的黑色祭旗。
焦土之上,巴图鲁艰难地用弯刀支撑着身体,从翻滚撞击带来的眩晕和尘土中爬起。
他一把扯掉歪斜的头盔,露出光秃秃的头顶和那道因极度愤怒而扭曲鼓胀、仿佛要滴出血来的紫红刀疤!
脸上溅满的粘稠血点,在烟熏火燎下显得更加狰狞可怖。血红的双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将眼前的一切焚烧殆尽!
他万万没料到,唐军的“雷火妖物”不仅数量远超他得到的情报,其毁天灭地的威力,更是让他这位身经百战的悍将都感到脊背发寒!
但骨子里的凶性、惨重的损失和滔天的血仇,瞬间冲垮了那一丝忌惮,只剩下最原始的毁灭欲望!
“步跋子——!!!”巴图鲁的咆哮因极度的愤怒而彻底撕裂沙哑,如同从地狱熔岩中挤出的恶鬼嘶吼,压过了战场上的一切声音,“列墙!举盾!给老子压上去!砸开!彻底砸开他们的乌龟壳!把里面那些会喷火的杂碎拖出来,撕碎!生吃了他们!!”
他猛地从一个倒毙的亲兵尸体旁抢过一面巨大的、包裹着厚重牦牛皮的浑铁圆盾,另一只手挥舞着弯刀,如同被彻底激怒的洪荒巨熊,驱赶着后方那支如同沉睡猛兽骤然苏醒的重甲步跋子主力集群!
“骑兵!收拢!立刻收拢!放弃正面!绕击两翼!冲上去!贴住他们厮杀!他们的妖火不能在肉搏里施展!冲啊——!!”他声嘶力竭地补充着命令,试图用侧翼的骑兵搅乱唐军,为主力步兵的碾压创造机会。
“呜嗷——嗷!!杀!!!”
一万多名身披厚重牦牛皮甲(关键部位缀有铁片)、背负着几乎半人高的浑铁圆盾、手持长柄破甲战斧或丈二长矛的吐蕃步跋子重甲武士,在各自百夫长用战斧猛烈敲击圆盾发出的“咚!咚!咚!”的沉闷节奏中,爆发出撼动天地、非人的战吼!
那声音低沉、浑厚,充满了蛮荒的力量感,让空气都为之震颤!
轰!轰!轰!
沉重的步伐从缓变急,如同无数巨锤擂击大地!
每一步落下,都裹挟着大地深沉的呻吟,震得远处的唐军车阵都在微微颤抖!
他们放弃了奔跑冲锋,转而采用最沉稳、最紧密、如同移动堡垒般的碾压式推进!
巨大的圆盾被层层叠叠地向前竖起,边缘向下倾斜,深深插入被鲜血和尸体浸透的焦土之中,金属环扣彼此碰撞、咬合,发出令人牙酸的铿锵声!
无数粗长的、带着倒刺的矛尖,或者沉重无比、刃口闪着寒光的破甲战斧,如同钢铁丛林中探出的致命獠牙,从盾牌上方和下方的间隙中森然探出,带着开山裂石、粉碎一切的威势,形成一道密不透风、无坚不摧的钢铁之墙!
缓慢,却带着绝对的力量感,坚定不移地碾压过前方同伴焦糊狼藉、支离破碎的尸骸焦土!
那股混合着浓重体味、皮革膻气、铁锈、硝烟以及浓烈血腥的窒息性压迫感,如同一座活生生的、正在移动的铁矿山脉,带着碾碎一切的意志,沉沉地压向唐军那道早已千疮百孔、摇摇欲坠的赤色防线!
每一步的靠近,都让唐军士兵的心脏如同被巨手攥紧!
“稳住!所有人都给老子听着——”一个脸侧被流矢豁开一道深可见骨血口、皮肉狰狞外翻的唐军校尉,一手死死抵住被前方步跋子巨斧试探性砸击得剧烈震颤、木屑纷飞的车板边沿,一手紧握横刀,用尽全身力气、声带已经彻底撕裂般嘶吼着,血沫不断喷溅在身前长枪手的脖颈和铠甲上。
“长枪手!枪放四十五度角!枪尾给老子钉死在地上!钉进土里去!刀盾手!肩并肩!给老子用命顶实了!人倒了,也得拿尸体给老子顶住!一步!一步都不准给老子退!想想你们身后的袍泽!想想家里的爹娘婆姨!”他的吼声如同砂纸摩擦,带着血泪,却也点燃了士兵眼中最后的疯狂。
长枪兵们双眼赤红,双足如同生根般死死蹬住被血浸透、变得粘滑滚烫的土地,身体弓成几乎与地面平行的极限弧度,将丈八长的特制破甲重枪尾端的尖锐棱锥,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凿进脚下浸透了袍泽鲜血和内脏碎块的烂泥之中!
密集的枪林,如同绝望中生长的钢铁荆棘,从车板残破的缝隙、从堆积的“尸墙”间隙中,倔强地、颤抖着刺出!
枪尖在夕阳最后的微光下,闪烁着冰冷而绝望的寒芒。
刀盾手们额头青筋暴突如蚯蚓扭动,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甚至有人咬碎了牙齿!
他们将整个肩膀、半边脸颊都死死抵在巨大的方形铁壁(内部带有顶板支撑)后面,巨大的、持续不断的冲击力顺着巨盾传递到全身每一根骨骼,爆发出令人牙酸的挤压摩擦声。
他们身体蜷缩,膝盖前顶在车辕或同伴的腿弯上,用血肉之躯构筑着最后的支撑点,仿佛自身也化作了这段车阵的一部分。
死亡迫近的气息,如同冰冷的铁手套,紧紧扼住了每一个人的咽喉,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的灼痛。
后方车阵之上,张巡依旧挺立在血色的朱雀帅旗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