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这便是所谓的世情吗?——谁都逃不过的、潜移默化的浸染。
&esp;&esp;谢瑾看着郗归的神色,也生起了几分哀情。
&esp;&esp;荆州的阿回,会勇敢地爱,也会勇敢地离开,从来不曾如此踌躇伤怀。
&esp;&esp;是他让她为难了,是他让她犹豫了。
&esp;&esp;这七年的时光,无可避免地带走了她的义无反顾,磨灭了她的勇往直前,而他也是其中的一个始作俑者。
&esp;&esp;可当郗归收拾神色,重新直视谢瑾时,他又觉得,她还是一样的坚毅和执着。
&esp;&esp;郗归深吸一口气:“可以,我答应你。告诉圣人,我的条件是,伯父重任徐州刺史,以及,我嫁给你。你就说,阿兄走后,我终日彷徨不安,我不信政客的承诺,我要一段婚姻。”
&esp;&esp;谢瑾知道,郗归已经明白了自己的用意。
&esp;&esp;他努力做出一个安慰的笑容:“好。我会好好地和圣人讲,会让他相信我们。”
&esp;&esp;“好。”郗归轻轻颔首,不再言语。
&esp;&esp;她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是这样的发展。
&esp;&esp;郗归原本的设想是,抛出一段前缘的设定,在模糊朝堂之上视线的同时,防范圣人潜在的剑走偏锋之举,只是没有想到,谢瑾竟然给出了他的婚姻。
&esp;&esp;“他变成了一个冒险家。”郗归这样想道。
&esp;&esp;牛车行走在青石板铺就的路上,在寂静的夜里,发出辚辚的声响。
&esp;&esp;这仿佛是一场殊途同归,但心境却大为不同。
&esp;&esp;七年之前,他们如果没有分歧,没有绝义,将会热烈地、欢喜地,走上这条路,走完婚礼的每项流程。
&esp;&esp;然而,七年之后,当牛车驶向郗府的方向,他们的表情是凝重的,脑中满是对往后种种的预演——关于朝堂,关于沙场,唯独没有对婚姻的憧憬。
&esp;&esp;牛车径直驶向东府,但在仆役层层通报之后,郗声却拒绝与谢瑾见面。
&esp;&esp;与郗声一同长大的老仆奉安亲自出来,向郗归说明情况。
&esp;&esp;“女郎容禀。郎主身体不适,怕怠慢了侍中,不如改日再见吧。”
&esp;&esp;奉安隔着车门说道。
&esp;&esp;理智告诉奉安,郗归肯带谢瑾过来,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商议。
&esp;&esp;可情感上,他同自家郎主一样,实在不愿与谢瑾相见。
&esp;&esp;郗归没有言语,奉安接着说道:“京口大震,郎主担心极了。女郎不如先进府,等见了郎主,再当面陈情?”
&esp;&esp;郗归叹了口气。
&esp;&esp;郗岑当权之时,将谢瑾与王平之晾在门外等候半日,以此向建康世家传达自己的态度。
&esp;&esp;可事到如今,建康城内,还有谁能给谢瑾这样的折辱?
&esp;&esp;郗归没有说话,谢瑾倒是下了车。
&esp;&esp;他站在郗归车前,和声说道:“阿回,你先进去,我在此候着便是。”
&esp;&esp;郗归再次叹了口气,京口发生了这样的大事,谢瑾必须去台城面圣,以免别有用心者先一步将北府后人之事告诉圣人,扰乱他们的计划。
&esp;&esp;就算谢瑾能等,也等不了多久。
&esp;&esp;她无可奈何地说道:“好,我会尽快。”
&esp;&esp;角门缓缓打开,又再次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