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可郗归却不赞同这个观点。
&esp;&esp;她更喜欢的一句是,“天下有道,丘不与易也。”3
&esp;&esp;人并非祥瑞,正是因为天下无道,所以才更需要为之谋划,为之奋斗。
&esp;&esp;如若人人都选择避世,这世间又安能有可避之所?
&esp;&esp;不过,接舆的这段歌辞,若是断章用到司马氏身上,倒是合适得很。
&esp;&esp;毕竟,司马氏的德衰有目共睹,不是吗?
&esp;&esp;想到这里,郗归笑着看向窗外的夕阳:“在一个日渐倾颓、无可救药的王朝中,出现几个瞧不起这腐朽世界的狂人,又有什么值得惊奇的呢?”
&esp;&esp;不知过了多久,沉寂的房间中,终于响起了谢瑾的声音。
&esp;&esp;“可是阿回,作为江左的执政之臣,我没有理由眼睁睁地看着你,一步一步、毫不知止地蚕食原本属于台城的权力。”
&esp;&esp;谢瑾无比清楚地意识到,再这样下去,他们很快便会不得不成为敌人。
&esp;&esp;他甚至:“带回去吧,圣人不是正缺钱粮吗?那我便给他钱粮,至于如何处置,那就是你们该头疼的事了。”
&esp;&esp;这是一个阳谋。
&esp;&esp;质问
&esp;&esp;在反对北府势力扩张这件事上,建康城中的君臣看似态度一致,其实却各有各的利益。
&esp;&esp;往年的三吴税粮,经过吴地世族的隐瞒截留,和各级官吏的层层盘剥,等到了度支尚书处时,已经不足十分之四。
&esp;&esp;如今郗归要直接将税粮送到圣人手上,绕开了那些中饱私囊的官员,和掌管江左财政要务的度支尚书。
&esp;&esp;这举措虽能大大安抚那位尚且高坐明堂的君主,却也让其不得不与利益受到损害的各级官员站到了对立面上。
&esp;&esp;对于这些官员而言,于公,税粮进了圣人私库,是对国库的变相掠夺,必然会导致明年朝廷财政吃紧。
&esp;&esp;如此一来,他们若要办事,便不得不动辄伸手向圣人讨要钱粮。至于能不能要来,还要看圣人的心情、
&esp;&esp;于私,他们早已习惯了年年从三吴税粮中抽出一笔纳为己有,税粮若直接被送到圣人那里,他们岂非少了个一层一层中饱私囊的好机会?
&esp;&esp;然而,圣人即便知道这是一个阳谋,也无法阻挡内心对于增加内库收入的渴望,以及借着钱财之事、让朝中那些要用钱的官员统统都多敬他几分的诱惑。
&esp;&esp;如此一来,还没等这群君臣合力对付北府,内部就要先闹不痛快了。
&esp;&esp;谢瑾转瞬之间,便明白了郗归的想法。
&esp;&esp;但这谋算其实并不影响江北的御胡大局,甚至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还缓和了圣人与北府之间的矛盾。
&esp;&esp;至于说圣人与诸世家官员之间的问题,无外乎就是朝堂上的进进退退,不会对大局产生太多影响。
&esp;&esp;谢瑾想:“既然如此,那用税粮牵扯住他们的精力也好,也免得这群人有了空闲,总想去找江北战场或是郗氏部下的麻烦。”
&esp;&esp;政事说完后,房间中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esp;&esp;谢瑾想说些什么,又不知从何开口。
&esp;&esp;郗如不自在地动了动,探寻地看向郗归,征求她的意见。
&esp;&esp;直到郗归轻轻颔首之后,她才转向谢瑾,轻声开口。
&esp;&esp;“叔外祖父,阿如有几个问题想请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