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家一事,廷尉府那边查得紧,你这些宫里的耳报神,还是少沾些好。”
齐芷怡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只是问出了她此刻最关心的问题。
“皇后娘娘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殷矩是皇后族人,他弹劾成功,皇后派系面上有光,但被弹劾的安朗羲是安太尉的族亲,而安太尉……是瑶夫人所出澄王正妻的父亲。这其中的牵扯,绝非一个光禄勋倒台那么简单。
她不在乎谁胜谁负,只想知道这风暴会不会波及到皇后,进而影响到皇后庇护下的上阳宫。
倾雯被问得一怔,随即摇头。
“这个……奴婢倒没听说。谭公公只说了朝堂上的事,没提椒房殿那边。”
她顿了顿,小心地补充道。
“不过,安朗羲大人被定了罪,殷大人立了功,皇后娘娘想必……是高兴的吧?”
齐芷怡没接这话。高兴?未必。安太尉调查认定不实却被绣衣御史找到证据翻盘,这本身就像一记耳光打在安太尉脸上,也打在瑶夫人和澄王脸上。
澄王能力出众,深肖其父……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恐怕更要小心了。
她脑中飞快地闪过这些念头,又迅被按下。这些离她都太远。她位分低微,家族式微,在皇后派系中不过是末流,这些滔天巨浪,卷不到她这小小的上阳宫闲月阁来。
只要……别影响到嬿嬿。
齐芷怡垂眸,掩去眼底神色。终归,还是她太弱了。身无长物,势单力孤,在这深宫里,只能随波逐流,看人脸色,小心翼翼地护住自己唯一珍视的人。
安太尉是澄王岳父,势力盘根错节。这次吃了这么大一个亏,明面上动不了皇后和殷矩,会不会迁怒?或者,在别的地方找补?嬿嬿深得圣心,甚至隐隐压过了其他公主……会不会被有心人视为眼中钉?
她想起自己那个早逝的父亲,当年在兖州刺史任上,似乎也被人弹劾过……齐家那时便将所有怨气撒在了她身上。这宫里的倾轧,从来都是牵一而动全身。
“知道了。”
齐芷怡终于开口,将目光重新投向水面,仿佛刚才听到的只是一阵无关紧要的风声。
“下去吧。阁里的艾草该熏上了,午憩要用。”
倾雯满腔的分享欲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有些讪讪地应了声“是”,屈膝行礼退下了。
倾翎的团扇依旧不疾不徐地摇着,仿佛刚才那段惊心动魄的朝堂秘闻从未入耳。她最懂主子的心思,不该问的从不问,主子不想谈的,她便当不存在。
齐芷怡看着盘中剩下的几颗冰莲子,忽然觉得那清甜也淡了。安朗羲……留侯……七千七百户的封邑,说没就没了。
她心底并无多少同情,只有一种置身事外的淡漠,以及一丝……为嬿嬿升起又被强行按下的警惕。
罢了。
齐芷怡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只剩下惯常的清冷。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皇后娘娘稳坐中宫,太子地位尚固。而她不过是个空有美貌、空耗年华,一病便是半载,连侍寝都勉强的四品婕妤罢了。
“倾翎。”
她重新拿起银签,戳起一颗莲子,声音带着一丝倦意和……近乎任性的娇气。
“这莲子不够甜。让小厨房再送一碟蜜渍梅子来,要冰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