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老槐树下的烬幽,刚把一颗水果硬糖丢进嘴里,幽黑的眼眸抬了起来。那双眼瞳深得像浸在墨里,不见底,也没有多余的情绪,可就是这双纯黑的眼睛落在士兵身上时,他像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拽着女子的力道猛地一松。
“啊!”女子踉跄着跌坐在地,裙摆沾了尘土。
横肉士兵的脸瞬间褪成惨白,后颈的冷汗顺着衣领往下淌,刚才还嚣张的气焰全散了,只剩下筛糠般的颤抖。他看着烬幽慢慢嚼着糖,那双幽黑的眼睛平静地映出他的狼狈,没带半分怒意,却比任何呵斥都更让人胆寒。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像被糖块堵住,只能僵在原地,连退一步的力气都没有。
炎璃的声音像淬了冰的蜜糖,甜腻里裹着刺骨的寒意,慢悠悠地飘过来:“你拉着个姑娘,想去干嘛呢?”
她指尖的凤凰糖画还在轻轻晃动,糖衣折射的光斑在地上投出细碎的影子。横肉士兵猛地打了个哆嗦,膝盖一软“噗通”跪倒在地,额头死死抵着滚烫的石板路,声音抖得不成调:“殿……殿下……小的……小的只是……”
“只是什么?”炎璃往前迈了两步,火红的裙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热风,“只是想把她拖进客栈,好好‘细查’?”
最后三个字被她咬得极轻,却像鞭子抽在士兵脸上。他浑身筛糠似的抖,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衫,混着尘土黏在身上,连抬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横肉士兵被炎璃的气势压得魂飞魄散,听见追问,慌忙应道:“是……是的!此女定有大嫌疑,小的是按规矩行事!”
王语嫣手里的麦芽糖丝正慢慢凝固,她抬眼看向那士兵,唇边漾开一抹浅浅的笑意,眉眼间带着几分温婉,声音却清亮得很:“按规矩行事?”
她目光掠过跌坐在地的女子,又落回那跪地的士兵身上,笑意里多了几分了然:“光天化日之下,将良家女子往客栈里强拖,这便是你们守城的规矩?”
横肉士兵听见“规矩”二字,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膝行半步,脸上挤出谄媚的笑:“王小姐有所不知,小的哪敢胡来?只是瞧这姑娘神色慌张,想拉去客栈好好问问,深入探讨一番她包袱里到底有没有问题罢了……”
王语嫣指尖的麦芽糖彻底凝住,她轻轻“哦”了一声,笑意加深了几分,眼底却没什么温度:“深入探讨?”
她往前走了半步,声音依旧清亮,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威严:“听起来倒是尽心尽责。正好,如今恨国党越来越多,民众对国家的信任在瓦解,正缺个机会,重拾民心。”
她抬手理了理衣袖,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件寻常事:“你这般‘尽心’,倒是成了我们挽回民声的好帮手。”
话音未落,君无悔指尖的糖葫芦竹签已如利箭射出,精准地穿透士兵咽喉。那士兵双眼暴突,嘴里涌出的血沫还带着未说完的辩解,身子便重重倒在地上。
王语嫣望向城门方向,对闻讯赶来的守城队长冷冷道:“把他吊在城门上,挂三天。”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围观的百姓,声音清晰地传开:“让所有人都看看——朝廷给的职权是用来护卫百姓的,谁敢反过来作践民众,便是这等下场。朝廷,永远是为民众服务的。”
队长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指挥手下拖走尸体。那跌坐在地的女子望着王语嫣的背影,眼泪突然涌得更凶,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混杂着太多说不清的情绪。
炎璃扔掉手里的糖画竹签,火红的裙摆拂过地面:“走吧,糖都化了。”
四人转身往城内走去,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巷口只留下那摊凝固的麦芽糖,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甜腻又凛冽的气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