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年轻,没有心狠手辣的气场,这是几位高层对她的第一印象。提前被约谈过的那几人却不敢随意评价,只能小心提醒旁边的领导,“她不简单,这两天把东金弄得人心惶惶,毕竟是空降的。”
“谁啊?”
“不知道,”一人迟疑一秒,接答:“履历查不出来,只听说是香港那位派来的。”
周京霓目光环绕周边,很多人向她看过来,有悉听尊便的,有轻蔑的,有坦然无畏的,总之各个棘手的老油条。不过她偏更淡然一分,向助理抬手,随着身后的幻灯片开始播放,强势吞噬所有人,“还请各位董事们好好看。”
幻灯片将东金这些年的问题一一展露。
这是周京霓首次以经理人这个身份主持高层会议。这段时间,她一直低调行事,甚少召开集体会议,都是私底下挨个来,让上头几位准备颐养天年董事们,就算听了信儿,也只以为又是来了个无话语权,没行事权的管理人,便不把她放眼里。幻灯片上的都是些小问题,期间大家看了也没什么反应,直到后面播放结束了,她的一句话,让会议厅鸦雀无声。
有人倒卖公司机密信息。
所有人瞠目结舌,议论声纷起。
而她不点名是谁。
气氛一瞬冷到极点。
百平的会议上内,正午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洒在她的身上光线柔和,脸却冷而专注,有种冰美人的视觉感,除了有一下没一下敲键盘的细微动静,一帮人面面相觑,坐立难安,不敢发言,只能等着她先说话。
周京霓并不提幻灯片上的任何事,按照顺序,从一众大事上挑挑拣拣出来几件小事,开始逐个过问。
“张总,您也是公司的老人了,不知道单纯的靠存量的矿产抵押融资是很难匹配到资金的吗?”周京霓翻着文件,眼皮都不抬,“好在目前东金还在营利中,否则依我看这个过往财务数据,谁都不会给我们放贷款,连还款来源都不清不楚。”
“小周啊,我们之前抵押了一个。。。。。。”张总把晃人的话,说的头头是道,“等西澳那边正式投入运营,有钱了就能还款,怎么会没有还款来源。”
他的亲信们纷纷跟话,维护起来。
周京霓丝毫不理会那几人,神色平静,翻过一页又一页,到底,拿起手机回了条消息,就这么晾着对方,待那人终于坐不住,她抬起头,抛出一个关键性问题,“那要是不赚钱呢?资金方凭什么愿意为了不确定因素的利益不考虑自己本金的安全?”
对方试图辩解。
她直接让助理将新的财务报表投放到大屏上,“大家准备等人调查出来这些未披露的交易吗?这些来源不明的资金,都是哪来的?以及每笔对不上账的明细。”
“张总,”她看向这人,唇边勾起笑,令人捉摸不透是什么意思,“该说您擅长平账,还是喜欢填窟窿?”
“不是,这。。。。。。”张总了张嘴,一时间百口莫辩。
周京霓漠然地扫了他们一眼。
东金虽在海外,只有下面的员工有外国人,高层全部是拉帮结派的原始股们,不缺钱,清楚东金目前状况,不想在这个摊子上花费精力,各个甩手掌柜。她也看透,但就是耐心多,有条不紊地交代完所有内容,已经过去四个小时。
回到办公室坐下没两秒,助理小安敲门进来,“飞机票订好了,明天下午两点的。”
“知道了。”
。。。。。。
根据资金方的要求,周京霓飞往所在珀斯的金矿现场。
休息了半天,第二日一早就马不停蹄地去接人,进入矿区,戴上一顶安全帽,马丁靴蒙上一层红土,她带着技术人员陪资方考察,沟通时,中英文流畅切换,攀到顶,尘土飞扬中,她稳稳地站在烈日下,长发飘扬,手扶住杆子,眼眸漆黑,以极高的姿态居高临下睥睨前方的爆破场面。
接连的几声巨响下,广袤无际的矿山深坑间,风卷起厚重尘土,粗粝石子,大片浓烈的烟雾腾腾升起,脚下地面传来微微震动。
爆破顺利完成,预示即将进入采场全面建设阶段,走下山来,资方又询问起关于他们这里的作业设备,周京霓立马吩咐人喊来工程师,在这空隙,熟练地向对方介绍起别的,一边往前走,一边说:“为了保证工人和运输卡车的安全,我们使用了一种边坡稳定雷达的设备,可以精准测量坑壁的变化,建立3d图像,每两分钟扫瞄一次,只要变化幅度达到一厘米,机器就会对作业人员发出提醒,同时我们也会对不稳定的地区进行加固。”
对方颇赞同地点点头。
她继续说:“为确保各方安全,我们为每台运输金矿石的卡车装载了防疲劳驾驶的监视系统,通过红外线追踪驾驶员的眨眼频率和时间,只要闭眼超过两秒,传感器就会向监控室报警,我们的后台工作人员就会立马通过无线电联络驾驶员。”
一人忽然笑了笑,似调侃似挑刺地讲:“周小姐把风险规划这么好,若早点来,当年东金也不至于前两年死了七个工人。”
周京霓视线抬起,直直落在那人脸上,微微一笑,“理解您的担心,您这边拥有资质最强的勘探人员,所以我相信您的团队对这座矿山已经做出了相对的经济价值评估,不论资源量,还是开采成本,所以我一定能为您保证这座矿的产值。”
她巧妙绕过他的话。
那人却不动声色地又把话转到她本身,“你们这些所谓的职业经理人,都喜欢拿着的老板钱大肆挥霍,一个项目还没吃透就研究起另一个,把企业搞得像舞台,用来给你们的履历增添色彩。”
周京霓丝毫不恼,摘下帽子递给助理,目光凝着那人,忽地低头浅浅一笑,语气依旧沉着,“应总玩笑了,我之前是做投资的,管理的再漂亮,以后都不会走这条路,所以不存在履历如何,眼下也只想带着东金顺利完成首轮融资。”
被叫应总没再讲话了。
工程师来了,她终于得空,到临时搭建的屋里休息。
走了半天路,这会儿脚底都磨出泡,她小心脱下来鞋,摸过去,疼得嘶一声,向外看烈日,觉得才折腾半日,露在外头的皮肤都粗糙了不少,却也无奈,谁让这次资方大佬是大老粗出身,论艰苦,这点辛苦都不算什么。
小安跑过来送水,“周总,您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