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哪到哪。”周京霓没什么表情,拧开水喝了口,揉了揉膝盖,听小安说起帮她换下榻酒店,才想起前几日悉尼酒店项目的事,拿起手机拨电话,简单聊完了,看小安还站在那,用一种钦佩的眼神看向她,她不禁笑出声,“杵那儿干嘛,坐啊。”
小安立马坐下,偷偷打量自己的领导,心想真漂亮,也在心里分析了一番后猜测起来——工作能力虽然突出,可年纪轻轻坐上这个位置绝不是一般人,甚至比他还小两岁,也难怪东金内部的老员工都私底下都议论纷纷,的确羡煞人。拘束了没一会,他按耐不住地问:“周总,您是国内哪里人呀。”
“北京的。”周京霓第一次以领导身份与同辈这样聊天,没摆架子,很自然地回问:“你呢?”
“我是山西的。”小安规矩地回。
山西。
周京霓滚了滚喉咙,随意评价了句,“嗯,不错的地方。”
小安虽话多,毕竟不是职场新人,见面前的人情绪明显不高涨,识趣的转移了话题,“周总,咱们今天晚餐的酒水招待标准按照东金规定的来吗?”
周京霓点头,嗯一声,接着又听见小安自言自语道:“我这还是第一次到基层,也庆幸那会儿没为了移民学这种专业,环境简直要人命啊。”
她听了就笑笑。
基层的确不是好地方。
能出国读书,多半家庭条件不错。娇养出来花朵,哪受得了天天风吹日晒。不说别人,她看着镜子里晒红的皮肤,都只想赶紧回去敷一张面膜。
实地考察完,周京霓回了酒店休息,卸了妆,狠狠补了一觉,也只有几个小时,天刚黑一点,又被小安喊起来去吃饭。
吃饭不如说是应酬。
一路上,她都在闭目养神,下车前吃了一颗解酒药,对镜整理好妆容,踩着高跟鞋,步履轻盈,走过留下一缕清风,从入包厢门到端起白酒杯,只用了十几秒。
有人想继续过来敬酒。
小安眼疾手快地拦住,二话不说先行替她接下这一杯,眼见对方不悦,连哄带喝将酒桌气氛拉高。
周京霓看着他八面玲珑应付人的场面,一时间自愧不如。
她含了一口清水缓解辛辣感。
不等那口水咽下去,眼前的酒杯被满上了,迷离的视线中,小安被一人拦下,其余人朝她看过来。她深吸一口气,重新举起怀子,朝众人微微一笑,游刃有余讲客套话,在觥筹交错间饮下一口。
酒液滑入口腔那一瞬,恍然想起过去总有个人拦她喝酒,不管红的还是别的,而叶西禹也从来不愿她沾白酒。
如今她衣履光鲜,迎着笑,游走在曾经视为游乐场的名利场。
真可笑啊。
这桌人除了资方,还有两位与她唱反调的东金高层管理人员,表面笑盈盈,和气,也团结地一致把她推到台面上,看似好像是她话语权重,资方都是人精,懂这是内部有矛盾,不服一个年轻姑娘当领导,见势也纷纷灌酒,闭嘴不提合作事宜。周京霓更不傻,可是为了这笔融资,酒不过第一步,许许多多事还等在后面呢。被架在这里了,一句喝不了就是功亏一篑,于是她让自己笑得看起来更从容。
整杯白酒下肚,她明白了喝酒喝得是野心这句话。
几轮酒下来,周京霓觉得天旋地转,视线朦胧不清,高跟鞋都踩不稳,趁他们聊天,躲进洗手间扣嗓子眼。
她趴在马桶前,好想就这么睡一觉。
过了好一会儿,听到敲门声,她用力按了按太阳穴,抚平裙摆,没事人一样打开门。
张总笑呵呵的,后面跟这个高大的人,她愣了一秒,镇静地笑笑,“您怎么来了。”
邵淙没接话,站在那不动,令人看不出意思。
其实她挺久没见邵淙了。
深入了解就知道,他看起来清闲,媒体爆料洋洋洒洒的花边新闻,实则大忙人一个,要做镇仁丰,得管东金,还帮衬妹妹,今日有功夫莅临这种酒场,实在稀奇。
张总自然不知他们的关系不止于上下级,热情道:“小周啊,邵总转机刚好到咱们这,听说你在谈融资的事儿就顺道过来了。”
说罢,他上手拉她。
什么航线能路过南半球这汪洋孤岛?何况邵淙几乎不坐民航飞机出行,去哪都是直达。周京霓还没喝傻,挣脱开那只手。
正想着,邵淙淡声问:“你叫她什么?”
张总大脑宕机几秒,反应过来后,侧身向后一让,给两人留出面对面的空间,尴尬地搓搓手,“抱歉,冒犯周总了。”
邵淙手揣进口袋,什么也没讲。
周京霓闻声扬一下眉。
但她压根不在意别人叫她什么,一心想邵淙是来突击检查工作的,稳住乱晃的视线,抬头冲他一笑,“您下次过来提前说一声,我好派人去接您。”
邵淙看了她一眼,觉得她脸色不太好,瘦了许多,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