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娘的手,被小桃重新涂抹过药膏,药膏清清凉凉的缓解了疼痛。
宽大的梨花木大床上,空了一大半,另一个被窝空空如也,正如禾娘此时空荡荡的心。
她将脸埋进相公的枕头里,深深嗅着属于相公的体香,不知不觉中泪水打湿了枕头。
那个每晚搂着她入睡的温暖怀抱、那个轻拍着她哄她入眠的人、那个每天早上她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人,今夜,不在他们的床上!
禾娘抱着双人枕,在床上辗转反侧,她的相公此时在祠堂里席地而眠。
祠堂里阴暗潮湿,阴森可怖,相公为了她,睡在地上。相公的身家不菲,在云城也算小有名气,可相公为了她在家族的祠堂里受罚。
而她能做什么?
她什么都做不了!
相公让她保全自己,待事情过去了,他们在一起就会有盼望了三年的孩子。
孩儿啊!你为何非要给阿爹阿娘开这么大的玩笑,要让你的爹爹多受罪和受煎熬才来到我们身边?
禾娘抚摸着平平的肚子,然后右手握成了拳头,想狠狠捶下去。
“禾儿,你是想要我的命么?”禾娘蓦的记起了相公的话,她慢慢松开了拳头。
相公为了她,甘愿在家族的祠堂里领罚,她又怎么能自残?让相公忧心?
禾娘抱着枕头坐起身,回想起四年前,她和相公在集市上遇见,口齿伶俐的相公结结巴巴的和她搭话,禾娘流着泪水露出了笑容。
忆起过往的一慕慕,夫妻二人甜蜜的相处,禾娘哭着笑,笑着哭。
城里多少富贵人家,娶媳妇回家后,对岳家关照甚少。
而她的相公,为了阿弟,帮他请夫子,帮他买书童买马,帮他请做保的禀生秀才、互结的考生,为了阿弟去府城赶考和求学的便利,跋山涉水去府城买宅子买铺子……
相公为阿爹的大事小事都上了心,衣不解带的照顾阿爹整整一个月。
相公为了阿弟有助力,帮助胡家村建祠堂、建族学,让胡家村的村民大力种植生姜,让家家户户发家致富。
相公为她做的……
太多了!
她能做的只有保全自己。
漫漫长夜,禾娘孤枕难眠,在床上翻来覆去,直至传来公鸡打鸣儿的声音,她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冯铭轩靠在祠堂的墙壁上睡得挺香,意外的,整夜都没有做噩梦,不,根本就没有做梦。
快到卯时了,彦三从屋顶上轻飘飘的跃下来,轻轻拍醒冯铭轩,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取了些药膏在掌心摊开,再按摩在冯铭轩的双腿上。
“这是师父配置的,能保护你的膝盖和双腿。师父说事情来得太急,他也想不出破解之法。只能耗下去,你跪的时间越久越不退缩,你大伯父才会让步!”彦三说完,往冯铭轩身上注入一股内力。
冯铭轩只觉全身经脉都活络开了,疲乏尽散。
“好了,我晚上再来!”彦三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露出两个肉包子,小声道,“快吃,吃完了看守的人就要醒了!”
搁在往日还没洗漱,冯铭轩是吃不下东西的。今日冯铭轩也不矫情,一手拿起一个包子就往嘴里送。
彦三把油纸揉成一团,带着出了祠堂,跃上屋顶,纵跃几下,消失在晨间的薄雾中。
吃完包子,冯铭轩看着院子里,椅子上睡着的冯义和冯礼慢慢动了动手脚。
他缓缓跪坐在祠堂中央。